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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掸着貂裘上的冰碴子往玄武门蹭,怀里手机震得跟炒蹦豆似的。

午时的日头照在包铜宫门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这破门还是郭威称帝那年重修的,门钉按二十八宿排列,角木蛟那颗钉特别亮,据说是老郭亲手拿马槊尖儿磨的。

“苏参军事留步。”守门的厢军横过红缨枪,枪杆上漆着“殿前司”三个字新鲜得能蹭人一手。

自打柴荣驾崩,七岁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够不着脚蹬,这禁宫守卫就归了赵匡胤的殿前都点检司。

我摸出鱼符往他眼前晃:“赵点检急召,误了时辰你担待?”那兵卒子刚要验符,宫墙拐角突然转出个绛红官袍的身影。

韩通家的老三韩微拎着柄镶玉环首刀,刀鞘上还沾着早间泼的杏酪渍。

“苏先生好手段。”他拇指顶开刀颚三寸,寒光映着手机碎屏,“早间那手五雷法,莫不是从契丹萨满处学来?”

我摁亮手机闪光灯冲他晃了晃:“韩都头说笑了,这叫掌中日月,郭先帝托梦授的。”

白光扫过他腰间蹀躞带,鎏金扣眼上赫然錾着“诛点检”三个小字。史书记载韩通后来死于陈桥兵变,敢情这反心早埋下了。

宫门吱呀开了条缝,赵匡胤的亲兵队长王彦升探出半张脸:“可算来了!点检在军械库等得冒火。”

他说着拽我往门里钻,我后脖领子突然一紧——韩微的刀鞘正勾着貂裘领口。

“王虞候仔细些。”韩微阴恻恻地笑,“这妖人怀里揣着雷火鉴妖镜呢。”王彦升的牛眼瞪得溜圆,我赶紧掏出手机:“就这?韩都头今早被杏酪浇昏头了吧?”

手机屏适时跳出农历界面,正月初一的干支闪着金光。

王彦升这莽夫最信谶纬,当即扑通跪下对着手机磕了个响头。韩微气得甩袖而去,刀鞘在宫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军械库里飘着黄蜡味,赵匡胤正拿麂皮擦他那柄蟠龙棍。

这宝贝跟着他平李守贞、战高平,棍头包铜都磨出玉色了。听见门响,他头也不抬甩过卷帛书:“北边来的急报,看看。”

我展开军情帛书,火漆印是规整的虎头纹——后周枢密院的制式。可凑近手机微距镜头细看,虎须处有细微重熔痕迹。

“这火漆二次烤过。”我把屏幕怼他眼前,“瞧见没?虎牙这儿气泡排列方向不对。”

老赵的浓眉拧成疙瘩。显德六年冬,契丹与北汉联军确曾南下,但史书记载正月里风雪阻道根本打不起来。

手机震了震,碎屏裂纹拼出个“伪”字,农历界面突然跳转到二月初二——龙抬头,兵戈动。

“报信的使臣呢?”我捻着帛书边角,桑皮纸纹理在阳光下显出两道折痕。正常八百里加急要用蜡封铜管,这帛书分明是揣在怀里带来的。

外头突然传来靴子响,赵匡胤闪电般把帛书塞进箭囊,抄起根白蜡杆摆出练功架势。

枢密使范质捧着叠公文进来,脑门上的展脚幞头直颤:“官家要阅兵,点检速去崇元殿议事!”

等那老儿走远,老赵冲我挤眼:“七岁官家阅兵?怕是范相公要验我忠奸。”

他从箭囊底掏出块硬得硌牙的炒面饼——郭威临终前塞给我们哥俩的,早风化成石头了。

手机突然发出刺耳蜂鸣,碎屏上的《清明上河图》里,虹桥位置正缓缓浮现出玄武门轮廓。

宫墙外隐约传来号角声,十二面龙旗在崇元殿前猎猎招展。我咽了口唾沫,这他妈是要唱《鸿门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