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什么。
低头看去，是一只明黄色的橡皮鸭，塑料表面还带着绘梨衣的体温。
突然，小黄鸭迸发出刺目的金光，塑料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龙文。
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深海景象如碎裂的镜子般剥落。
“啪嗒”——木屐叩击地面的声响在虚空中回荡。
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再次出现，正跪坐在一片血色樱花铺就虚空之中。
他依旧穿着墨色和服，苍老的手指摩挲着那柄折断的“天丛云”。
“又见面了，路君。”
赫尔佐格抬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的笑意。
路明非的黄金瞳骤然收缩：
“赫尔佐格，你上次说，你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啊。”赫尔佐格轻轻拂去刀身上的落樱，
“不过我的穿越......比较狼狈。”
话音未落，路明非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他的视角被强行拉高，再拉高，直到几万米的高空，云层如棉絮般撕开。
路明非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刺目的白光在云隙间炸裂。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挥舞着巨大的骨翼——
他正在以赫尔佐格化身的白王视角，俯瞰整片日本列岛。
“这是......”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庄严的诵经声在虚空回荡。
路明非感到白王身躯的每一寸都在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面对绝对力量的绝望。
“万军之战！”
赫尔佐格仰头，就看见六道刺破苍穹的火光。
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破音障的轰鸣本该震碎耳膜，但此刻只有绝对的寂静。
骨翼在背后舒展时，发出金属摩擦的“铮铮”声。赫尔佐格疯狂拍打，想要躲开“天谴之剑”，却撞上无形的空气墙。
“这是赫尔佐格的记忆，也是命运。”
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空气墙，像琥珀困住飞虫，赫尔佐格无处可逃。
六道火流星划破长空，带着毁灭的轨迹直坠而来。
它们拖曳着橙红色尾焰，如同《圣经》中焚烧索多玛的天火。
这些“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俯冲过程中分解，数万枚半熔融状态的金属碎片组成死亡矩阵。
“噗嗤！”
第一枚达摩克利斯之剑贯穿胸腹时，白王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
路明非真切感受到了那种痛苦——
高密度金属在体内分解，半融化的碎片像无数烧红的刀片在脏腑间搅动。高温灼烧着龙髓，神经索像被点燃的引线般节节炸裂。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颈椎节节炸裂，龙血如岩浆般喷涌。
海面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冰层碎裂的“咔嚓”声与躯体坠落的闷响混合在一块，绝望又诡异。
“不！我是王，我不能这么消亡！”赫尔佐格心底发出绝望的嘶吼。
濒死之际，暴雨般的海潮中，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这个蠢货，篡夺了王之血统，却塞了颗怯懦的人类之心。”
路明非，或者说赫尔佐格，艰难地转头，循声望去。
海天之间，浪涛声中混入马蹄铁撞击冰面的“叮当”声，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踏着青蓝色火焰而来。
马背上的独眼巨人戴着暗金色面具，面具下的黄金瞳比天谴之剑更令人战栗。
他手中的昆古尼尔枪尖滴落星辰碎屑，每一滴都在冰面上蚀刻出世界树图腾。
“奥丁......”路明非脱口而出。
“臣服，或者湮灭。”奥丁的声音让整个记忆空间震颤。
路明非看到白王残存的头颅被枪尖挑起，龙血顺着枪杆流成逆行的血溪。
当昆古尼尔刺入眉心时，有银白色的光从伤口喷涌而出。
赫尔佐格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模糊。
路明非只看到无数金色丝线从枪尖蔓延，将白王破碎的精神包裹成茧。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英灵殿巍峨的青铜大门。
路明非猛地跌坐回落满樱花的虚空之中，冷汗浸透后背。
对面赫尔佐格的身影比刚才凝实了许多，和服上的家纹正吞吐着幽光。
“奥丁...英灵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奥丁怎么会出现？”路明非声音嘶哑。
赫尔佐格摩挲着断刀“天丛云”：
“我也不清楚。当我再醒来时，已经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带着前世的记忆。”
“那这个世界的绘梨衣呢？”路明非突然攥紧拳头，“你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因为精神烙印之术，因此你此刻才会在绘梨衣的精神世界里遇见我。”
赫尔佐格用刀尖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自己，
“在前世，我在绘梨衣精神世界埋的烙印成了锚点，所以才可以控制她这种高阶混血种。”
“胡说！”
路明非突然暴起，一把掐住赫尔佐格的脖子，
“你明明是在黑天鹅港，对绘梨衣，源稚生兄弟进行了脑桥分裂手术，再利用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学会的巫术，用梆子声控制他们的！”
赫尔佐格发出沙哑的大笑：
“哈哈哈...果然还是个中二少年，这种童话你也信？”
他脸上露出了科学研究者才会有的自豪表情：
“你想想，像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这样的天照月读命，他们是皇，是最强的混血种，怎么可能仅仅利用什么人类的外科手术就可以随意控制。”
“而我，却可以随意控制他们。”
赫尔佐格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
“龙类，只能用龙族的方法来控制。我在黑天鹅港对上百个混血种进行活体实验，才找到了将自己的精神烙印植入对方精神世界的方法，那是我最杰出的研究成果...”
他突然看路明非的眼神，好像看个怪物：
“可你居然在青森山随手就破解了我对绘梨衣的精神控制......多么讽刺啊！”
庭院里的樱花突然变成血红色。
赫尔佐格猛地凑近，浑浊的瞳孔倒映着路明非的脸：
“知道吗？你所展现出精神力，堪比龙王！可悲的是你自己根本意识不到——”
路明非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无形的空气墙。
“后来呢？这个世界你是怎么发现绘梨衣的？”
路明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