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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临这时才抬起头,视线从众人那一张张盼着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图纸上。

她伸出指头,点了点其中一张图上几个接头和传动的地方。

“木头,得烘干,不容易走形。接头的地方,最好用楔子卯上,光拿钉子钉不牢稳。传动那块儿,铁件要够硬,不然磨得快。活泛部件的缝儿要拿捏好,不能太松,也不能卡死。”

她一开腔,周围立时就静了。

还是那不咸不淡的调子,话也短,可字字句句都敲在了地方。

刚才还嗡嗡响的人群,这会儿都憋着气,支棱着耳朵听。

这些话,他们听不全懂,可都明白,这里头是真东西,不是糊弄事儿。

“烘干……这个不难!队里有废窑,拢几把火烤烤就行!”

一个烧过砖瓦的后生马上说。

“楔子……俺会弄!早先跟老木匠学过几天!”

另一个也接上。

“铁件硬度……铁匠炉的淬火,老王头那是一绝!”

你一句我一句,千临提出来那几个茬儿,七嘴八舌地,居然都给琢磨出了点路子。

家什是土了点,可靠山屯老辈儿传下来的土法子、老手艺,凑合凑合好像也能顶上。

白墨瞅着这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头也暖乎乎的。

“你看,道儿是人想出来的。”她拿胳膊肘悄悄碰了碰千临,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

千临几不可见地嗯了一声,那平静的脸上,仿佛多了点别的东西。

她拿起铅笔,在图纸上刷刷地画着,改着。

她脑子转开了,琢磨着怎么用眼下能找到的料,最省事的法子,把这东西弄出来。

有些地方非得用铁?

能不能找硬实的木头替?

有些转动的地方,能不能改得简单点,好做?

【科研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正进行“技术适应性优化”,符合“因地制宜”原则,奖励“基础材料力学特性数据库(七零年代版)”查阅权限一次。】

脑子里那冷冰冰的声音响了一下,千临手里的铅笔停了一瞬。

这狗系统,多数时候不顶事,偶尔蹦出来的东西,倒真能解渴。

她飞快地翻看数据库里靠山屯常见的几种木头、能淘换到的废铁的硬度韧性,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算着,调整着图纸。

“好了。”

没多大会儿,千临放下铅笔,拿起一张改好的图纸,递给赵铁柱和老王头。

“照这个弄,料的要求能低点,做起来也顺手些。要紧地方的尺寸和空隙,我都标清楚了。”

赵铁柱和老王头赶紧凑过去,借着旁边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光使劲瞅。

这图纸比之前的更清楚,标得也仔细,好些地方还画了简单的示意图,能看明白里头的构造。

“行!就按这个来!明儿!明儿就动手!铁柱、二狗子、栓子……你们几个年轻有劲儿的,明儿都过来听千知青使唤!老王头,你那边炉子也给我烧旺了!其他人,都家去,箱子底柜子角都给我翻!木头、铁片,觉着能派上用场的,都往这儿送!”

赵铁柱一拍大腿。

“好嘞!”

底下人轰一下应了,个个摩拳擦掌,那脸上放着光。

那是对好日子的念想,也是对眼前这个不爱吭声的女知青的信赖。

人慢慢散了,小院又静下来。

月亮光洒下来,院里那堆“破烂”和那台孤零零的“怪物”播种机,都蒙上了一层清冷的白霜。

“总算妥了。看大伙儿那劲头,这事儿保管能成!”

白墨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千临没接话,走到那台播种机边上,伸手慢慢摩挲着那糙手的木头推把,又弯腰看了看那个关键的滚轮漏斗。

月光底下,她那张惯常没啥表情的脸,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哎……”

白墨忽然想起个事儿,挨近千临,把声儿压得低低的。

“今儿在地头,我瞅着林晓燕那脸色,不对劲儿。她好像……气你又弄成了。”

千临的手停了下,跟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检查机器。

“嗯。”她就应了这么一声。

“你可得留点儿心。”

白墨还是不落忍地嘱咐。

“那人,心窄,爱犯红眼病。上回辘轳的事儿她就没落着啥,这回看你又站人堆里头了,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千临抬起头,看了白墨一下,脸上仍旧没什么波澜。

“她蹦跶不了多久。”

白墨瞧着千临那副笃定的样子,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也是,千临话少,可心里敞亮着呢,谁好谁坏,门儿清。

再说了,她可是个诡计多端的主儿。

“行,你自己有谱就行。”

白墨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忙一天了,累死个人,赶紧拾掇拾掇睡吧,明儿个有得累呢。”

千临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跟着白墨回了屋。

夜沉了,靠山屯也睡熟了,鼾声此起彼伏。

只知青点院角落那个临时搭的窝棚里,偶尔还漏出几下轻微的铁器敲打声。

那是千临,趁着夜深人静,摸黑对播种机几个受力的地方,做最后的检查和加固。

乡亲们的热乎劲儿是好,可这机器到底能不能顶事儿,才是根本。

至于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鬼祟心思……呵,跳梁小丑罢了,她还不放在心上。

**量产的波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靠山屯像是上了满弦的座钟,一下子就活泛起来。

赵铁柱这人说话是真算数。

早饭扒拉两口,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后生,扛着斧头、锛子、大锯,呼啦啦全聚到了知青点的小院里。

另一头,老王头的铁匠铺也早早生了炉子,风箱扯得呼嗒呼嗒响,红亮的火星子顺着烟囱直往上蹿。

村里的婆娘、媳妇们也没闲着。

三五成群,挨家挨户地“扫荡”。

谁家有不用的硬木头门框、拆房剩下的旧檩条,谁家有扔在墙角生锈的铁犁铧、磕破了沿儿的铁锅,只要瞅着还算皮实、能派上用场的,都好说歹说给“化缘”了来,一趟趟往知青点送。

没多大功夫,知青点门口堆着的“家什”比前几天翻了好几番,快赶上个小废品站了。

千临还是总调度。

她话依旧不多,可那活儿分派得是井井有条。

“这几根檩子,够尺寸,把皮去了,照图上大小锯开。”

她指着几根拆下来的、还带着老旧榫卯印子的粗壮木料,对着几个抡大锯的后生交代。

“王大爷,这几片铁板厚度行,劳驾您给切成这样,再钻上眼儿。”

她把一张画着零件样子的小图,递给满头是汗、叼着旱烟袋的老王头。

“你们几个,把这些碎木头削成楔子,要溜光,大小别差了。”

她又指派另一拨人干磨工夫的细活。

整个知青小院,彻底变成了一个露天大工场。

锯木头单调的吱呀声,刨子过木头轻快的唰唰声,铁锤砸铁砧沉闷的叮当声,还有人们搬运材料时喊的号子,乱哄哄地搅和在一块儿,愣是奏出了一股子热火朝天的劲头。

白墨呢,就成了后勤大总管兼对外发言人。

她一边张罗着给大家伙儿熬绿豆汤、摊玉米饼子解暑气,一边还得应付各种送东西来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