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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回,他心里也确实打鼓,七上八下的。

辘轳坏了,顶多是吃水费点劲。

这播种施肥的家什,要是出了岔子,耽误了下种,那可是要命的事!关系到全屯子一年的口粮!

这天下午,赵铁柱在院子外头转悠了好几圈,搓着那双粗糙的大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那个“叮咣”响个不停的窝棚。

窝棚里,千临正弯着腰,跟一个木头架子较劲,白墨在旁边给她扶着。

“千知青,白知青,”

赵铁柱嗓子有点干,脸上带着点尴尬。

“俺……俺就是过来瞅瞅……问问,你这……这新家伙,弄得咋样了?大概……啥时候能好?能……能靠得住不?”

白墨一听他这磕磕巴巴的语气,就知道支书是顶着压力来的。

她刚想开口替千临解释几句,说说进展,让支书放宽心。

千临却先站直了身子,放下了手里的锉刀。

她没说话,也没看赵铁柱。

只是走到旁边,拿起一个刚拼好的部件——就是那个装着好几个小斗的木滚轮,连着一套杠杆。

她把滚轮往地上平放稳当,然后伸出手,轻轻推着滚轮,学着它在地里滚动的样子。

赵铁柱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伸长了脖子看。

只见那木滚轮骨碌碌往前滚,滚轮上的杠杆就跟着一上一下,精准地摆动。

杠杆连着的一头,牵动着一个小木片,做出开合的动作,模拟着往小斗里漏东西的样子。

整个过程,顺溜得很,没一点卡顿,只发出“咔哒、咔哒”轻微又规律的声响。

赵铁柱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是不懂啥叫“结构”,啥叫“力学”。

可眼前这玩意儿,一环扣一环,动得那个巧,那个稳当!

这绝不是瞎胡闹!

这丫头手里,是真有两下子!

千临停了手里的活计,这才把脸转向赵铁柱,脸上没啥表情,就那么淡淡地瞅着他。

“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就是……就是替大家伙儿问问,心里有个底儿!”

赵铁柱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直摆。

“你放心弄,大胆弄!缺啥少啥,只管跟俺说!”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话没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倒像后面有啥东西撵着他。

白墨瞅着赵铁柱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旁边的千临,两人嘴角都忍不住轻轻翘了一下。

千临这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可比说破嘴皮子管用多了。

这事儿过后,千临手上的活计明显快了不少。

那些零零散散的部件——木头架子、装着小斗的滚轮、控制的杠杆、推把,还有俩从破独轮车上卸下来的木轱辘,在她手里一样样地拼合起来。

没几天功夫,窝棚里就立起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

这东西瞅着,活像个加高拉长版的独轮车。

车架子中间卡着那个核心的滚轮漏斗玩意儿,后头拖着长长的推把,前头还焊了个歪歪扭扭、勉强算犁铧的铁片,用来开沟。

木头铁片,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接口毛毛糙糙,透着股子笨拙劲儿,说难看都是客气了。

头一个瞅见这成品的,是过来串门的老王头。

他围着那家伙转了三圈,俩手揣在袖子里,啧啧了两声。

“嘿!我说千丫头,你这……捣鼓出来个啥怪物?”

千临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木头架子,上面落了层灰。

“播种机。”

她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拍打的动作,带着点儿藏不住的劲儿。

这个“怪物”,是她这段日子所有汗水和琢磨的结晶,也寄托着一点微小的念想——或许能让靠山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稍微轻松点儿。

外表是磕碜了点,可那滚轮漏斗的联动结构,是这玩意的“心肝”。

但这“怪物”到底中不中用,还得拉到地里遛遛才算数。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会不会把它戳得稀巴烂?

新的难关,就在眼前。

**“怪物”下地**

“怪物”要下地验货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出去的,半天不到,整个靠山屯都知道了。

上回辘轳那事儿还热乎着呢,这回大家伙儿更好奇了,都想亲眼看看千知青这回攒出来的“四不像”,到底是个骡子是马。

试验的地儿,赵铁柱给指在了村东头,刚拾掇好的一小块空地,准备点秋苞米的。

下午,地里活儿收得早。

日头还没落山,霞光懒洋洋地铺了一地。

村民们扛着锄头,或是甩着俩手,三三两两往村东头聚。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乌泱泱地围了一圈。

就连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也让儿孙搀着,远远地踮着脚瞅。

人堆里,林晓燕撇着嘴,跟旁边几个知青嘀嘀咕咕。

“哼,排场倒不小,我看她等会儿咋收场!”

“可不是,拿一堆破烂拼的玩意儿,还能下地?别推两步散架子了!”林晓燕笃定得很。

话音刚落,就瞅见千临和白墨,还有老王头跟几个壮实后生,嘿呦嘿呦地,把那个“怪物”抬到了地头。

夕阳底下,那木头铁疙瘩,看着更怪了。

前头一个豁土的铁片,中间一堆轮子斗子,屁股后头俩吱呀乱响的旧木轮,上面架着个能装东西的木箱子,再连着俩长把手。

整个造型,跟屯子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什,没一样能对上号。

赵铁柱挤上前,绕着那玩意儿左看右看,眉头拧着。

“千知青,这……家伙什,咋使唤?”

千临没多话,走到“怪物”后头,两手握住了推把。

白墨麻利地掀开木箱盖子,把一小袋苞米种子哗啦啦倒进漏斗里。

“这样。”千临只说了这两字。

她腰一沉,手上使劲,往前推!

“嘎吱——”

老木头发出生涩的抗议,在暄软的土地上压出两道印子。

前头的铁片划开泥土,留下一道浅沟。

紧跟着,中间那个装着小斗的滚轮就骨碌碌转了起来。

随着轮子转,里头的杠杆被带动着,一起一落。

“咔哒,咔哒。”

轻巧又规律的声响,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漏斗下方的小口,跟着这节奏,一张一合。

谁都伸长了脖子瞅着。

一粒粒黄澄澄的苞米籽,就那么准准地,从开口掉进刚挖好的土沟里。

不多不少,一颗赶着一颗,落得那叫一个匀溜!

千临推着那“怪物”,一步一步往前走。

开沟,下种,一串动作连贯得很。

这速度,可比人弯腰撅腚,一个坑一个坑地点种子快多了,还省心!

“哎呀!真下种了!”

“快看!那苞米籽儿掉得多整齐!”

“这……这玩意儿可比人撅着屁股点快多了!”

人群里嗡的一声,压不住的惊叹炸开了锅。

先前还伸长脖子等着看笑话的人,这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都是活见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