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朝廷那边自有既定的规矩,凡是死于修建工程的民夫家属,都能得到一笔数目不等的抚恤金,他们何须为此忧心忡忡,担心什么后果呢?
就算那些死者家属日后心生怀疑,怀恨在心,也只会将诅咒和仇视指向高高在上、大兴土木的朝廷,与他们这些藏身地方、干着肮脏勾当的蛀虫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这等一箭双雕、嫁祸于人的毒计,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反而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认为自己是掌握了生存法则的高手。
黑锅被完美地甩给了那个天高皇帝远、遥不可及的朝廷,而实实在在的白银却稳稳地落入了他们父子的荷包,这简直是再妙不过的安排了!
郑永望突然放下手中那只精致的酒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阴毒笑意,仿佛一条即将发动攻击、冷血无情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我早就有计划了,下一步就向县太爷建议,先把我们郑家庄那些不听话、总是喜欢唱反调的刺头,一个个地通过这个手段顶替掉,让他们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尤其是那些平时簇拥着郑柱子那个狼崽子,跟着他一起起哄闹事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一个不留!都要给我解决了!”
“他们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跟着个黄口小儿就能翻天了?”
“这样一来,腾出来的免税名额自然就可以转卖给出得起价的那些富户,从中大赚一笔;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刺头,一把黄土埋了事,干干净净,永无翻身之日,也省得他们以后再来碍事!”
“既然他们胆敢公然与我郑永望唱反调,挑衅我的权威,就得让他们尝尝血的教训,让全郡的百姓都清清楚楚地明白,跟我郑永望作对,将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那些被做掉的民夫,作为家庭顶梁柱的他们丧命河中,原本属于他们的免税名额又被人花钱买走,这些愚蠢得无可救药的家伙,注定只有家破人亡这一条悲惨的路可走!
郑家三兄弟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与兴奋,肆无忌惮地展露着如同野生动物般赤裸裸的贪婪与嗜血。
父亲所言极是,那个郑柱子小畜生,竟然敢挑战他们郑家的权威,还蛊惑了一批愚昧无知的乡民跟着他一起胡闹,这样狂妄自大的家伙,如果不将其彻底清除,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也不足以震慑乡里!
如果不对这些胆敢反抗的刺头施以雷霆手段,进行一番血腥的清洗,以儆效尤,恐怕整个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要忘了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者,谁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今日如果姑息养奸,放任这些反抗者存在,来日他们必定会尝到百倍千倍的苦果,甚至有可能导致乡野刁民人人效仿,仗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敢处处犯上,挑衅官府,那样的局面一旦出现,谁还能收拾得了?
绝对不能姑息养奸,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样才能确保他们郑家在这片土地上永远的统治地位!
“爹,那个郑柱子,他毕竟是皇家学院派来的监工,咱们如果动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皇家学院是燕王殿下设立的。”一向心思相对缜密、考虑周全的郑老二不无担忧地问道,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燕王的名头。
“哎呀,老二啊,你就是想太多了,胆子太小了!”郑老大挥了挥手,一脸轻蔑与不屑地打断了弟弟的担忧。
“那个郑柱子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还没断奶的毛头小子,徒有其名的狗屁监工罢了!”
“这么多天以来,我们明目张胆地进行以次充好,用廉价的陈粮顶替昂贵的新粮发给民夫,他不是屁都没放一个吗?装聋作哑!”
“现在每日的荤菜都被我们明目张胆地克扣光了,连油花都见不到了,他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简直是个窝囊废!”
郑老大冷哼一声,鼻孔朝天,满脸写着轻蔑:“看来那位燕王殿下,也是被人捧高了,实际能力不过如此;派这群乳臭未干、没有任何经验的书呆子来工地当监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是脑子进水了吧!”
“派这些娃娃来有什么用?能治得了谁?在我们郑家的地头上蹦跶,简直是不自量力,找死!”
被郑老大这番狂妄自大、充满轻蔑的言论一激,屋内其余三人也都渐渐放下了心中最后那一点点的顾虑和不安,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区区几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院娃娃,年纪轻轻,阅历尚浅,对世间的险恶一无所知,又哪里斗得过他们这些在乡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心狠手辣的老狐狸?
一旦真正耍起手段来,这些书呆子简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再说那所谓的监工举报制度,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是写在纸上的空话,中看不中用,白纸黑字写得再漂亮也是徒有虚名,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发现问题向上举报?又能向谁举报?难道不知道这一县之地,从县太爷到下面的各级官吏,再到乡三老、里长,上下都是一家人,利益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难不成指望县令大人自己去调查、去审理,去惩罚自己的罪行?指望他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吗?这可能吗?
那些皇家学院的老师?可笑至极!那些只会读死书的腐儒有什么真正的权力?他们也仅仅是隶属于朝廷的一个教育机构,凭什么来管地方行政的事情?权力范围根本够不着!
即便那些迂腐的书呆子学究们真的胆敢向远在长安的朝廷上书告状,又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告的不过是些克扣口粮、替换粮食这样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新粮换陈粮、克扣民夫伙食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放眼整个大汉帝国,哪个县的官员不在干?这已经是官场公开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满朝文武,身处高位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