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目睹一场人命官司差点出现,从远处跑过来的观棋,手软脚也软。
刚刚过来,注意到其他人全都愤怒地瞪着她们娘子,她脑子里稍微一转,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她连忙上前解释道:“诸位娘子误会了,分明是她先欺负我们娘子的。”
观棋伸手指向某个罪魁祸首。
“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小丫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可不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撒野!”
“有什么恩怨,牵扯到无辜之人,就是你们的不是了。”
“这里这么多人,你们骑马乱跑,踩到谁吓到谁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人七嘴八舌讨伐主仆二人。
不怪她们生气,任谁差点命丧马蹄,这心情就不可能好。
男人们去打猎了,留下父母妻儿子女,三三两两游玩散心,所以这里不仅有各家主事娘子,也有上了年纪荣养天年的太夫人们,还有正是活泼好动的小郎君小娘子,各个皆是金尊玉贵之体,哪里受得住惊吓。
眼下四处都有小孩儿扯着嗓子的哭声。
温知宜有些头疼,眼眸扫过对面一双双谴责的目光,这是犯了众怒了呀。
“诸位。”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略微苍老的女声,一位绛红色绣福寿纹褙子,棕色印金马面裙的老夫人,拄着一条龙头拐杖慢步走来,“我想,这位小娘子,应不是有意。”
“原来是南安郡王太妃,见过太妃娘娘。”有认出来人的娘子,连忙福身见礼。
南安郡王府,在各大勋爵之中,地位非同一般。
南安郡王这个爵位,乃是世袭罔替,第一任南安郡王,正是太祖皇帝之堂弟,与皇室关系历来亲近。
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说话,温知宜松口气的同时,眼睛悄悄打量过去,认出她正是之前差点被撞上的那位太夫人,原来竟然是南安郡王府的太妃。
她生出一抹庆幸。
自己刚才要是没有拼一把,这位南安郡王太妃万一出事,纵使最后查清是温嫦依起头,最后她恐怕也会被牵连。
好人有好报,这不就应验了。
南安郡王太妃也在看她,见她生的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先生了两分欢喜,眼睛再从她脸上落到她隐隐颤抖的右手,脑海闪过方才她不顾一切的英姿,原本的两分欢喜又变成了七分。
“是个好孩子,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是呀,真是吓死个人了。”南安郡王太妃身旁的娘子,心有戚戚然地说道,“不怕你们笑话,那马飞驰过来的时候,我这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人也动不了了,两条腿僵僵的,和那石墩子也没差别了。”
“太妃娘娘和郡王妃都是有福之人,自然会有人前来相救。”
世上总不乏恭维之人,有南安郡王府开口,原本怒火中烧的诸位娘子,一点点冷静下来。
这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温嫦依,“哎哟,那人没事吧?”
众人一阵恍然,齐齐转头看去,相视一眼后,结伴着围了上去。
“呀,有血。”
“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死倒是没死,昏过去了而已。
看到这边动静的禁军,拿着长矛走了上来,询问清楚缘由之后,两位禁军上前抬起已经半死的马匹,看到马匹左脸上伤及骨头的鞭痕,暗暗瞄向温知宜的余光写着佩服。
马匹被移开,露出下面温嫦依。
她的情况很不好,右腿呈现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面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满是疤痕的脸就这样露在众人眼中。
“我天,你们看她的脸。”
有胆小的娘子吓得捂住嘴巴。
“这人是谁?有谁认识吗?”说话的娘子目光在她鲜血不止的腿上扫过。
有和温家相熟的人家,颇为不确定地说道:“这......我倒是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是温家的二娘子?”
“哪个温家?”
“先宣宁伯府温家。”
“原来是这一家......”
周围看戏的众娘子窃窃私语,不时有人拿眼睛扫过温知宜,猜测她是不是就是那位名声在外的温氏元娘。
知道温嫦依身份,众人自然不好不管,她这个情况,必然得请大夫,好在这里就有太医,不用再跑去下面的城镇里找,当即就有娘子让身边的妈妈跑一趟,又叫人把人抬去阴凉处。
“啊!”
温嫦依被痛醒了,因为太过疼痛,甚至没发现自己正被悬空抬着。
“我的腿,我的腿。”她突然感觉不到右腿存在,惊慌地起身要去摸自己的腿,确认是不是还好好的在那里,然后刚伸出一个指尖,右半边身子立马发出一阵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痛。
她瞬间冷汗涔涔,嘴唇发白发颤,“痛,啊啊,我好痛。”
“你别动了,太医马上就到。”有娘子见她痛的那个样儿,像是感同身受般,头皮一阵发麻。
“呜呜,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好痛啊。”温嫦依哭的涕泗横流,余光不经意瞥到温知宜,她猛地伸手扑向她,“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
“哎哟,你可别再动了。”
众人手忙脚乱劝温嫦依,又顺着她的话转头看向温知宜。
还这么生龙活虎呢,看来是死不了了。
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温知宜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是我害你?你不拿鞭子打我,我会追赶你吗?”说着,她往右偏了偏头,让脖子上的红痕暴露在阳光中。
她冷笑一声,质问道:“你要不是心虚,你跑什么?”
她肌肤本来就白,皮肤又薄又细腻,衬得脖颈上泛红泛紫的痕迹越发令人心惊。
众人闻言立马转头看向另一人,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躲闪,心底当即生出一股厌恶。
“你打我一鞭子,我还你一鞭子,哪里不对?”温知宜语气平静而又理直气壮,对于满身是伤的温嫦依生不出半分同情,“你的马会发疯,不是因为你拿簪子伤它的吗?”
好啊,原来是自己犯浑呢。
她们还在这里可怜她?
那还不如可怜刚刚那个差点命丧马蹄的自己吧。
“行了,把人放下吧。”
原本提议把人抬去阴凉处的某位娘子,表情立马变得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