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玉霜一直住在桐花巷子,每隔两三日,就有人给她送来米面,若是需要什么,给对方说一声,东西隔日就到。
她不用出门,也不用做事,吃了睡,睡了吃,没两天,原本蜡黄的小脸,就被养出来两分血色,人也精神不少。
至少看起来,不像活不了两日的样子了。
与她相比,温知宜就要显得病弱多了,那真是一步三喘,娇弱无依。
“娘子。”
玉霜看到来人,乖乖站到一旁。
“咳。”温知宜点点头,捻着绣帕抵着唇角,轻声问她:“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里很好,有吃有喝,再没有这么好的了。”玉霜如实回道。
比起她在吴家的日子,这里说是天上也不为过。
不必鸡还没叫就起床,操心一大家子吃穿,也不用担心挨骂,被婆母拿着扫帚打,更不用看人脸色,她这才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不必拘束,观棋,给她搬个凳子。”
温知宜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她自己去到上首,坐下的瞬间,神色一度松缓,靠着椅背舒了口气。
玉霜面露不安,紧张地攥了一下衣角,半边屁股坐到绣墩上。
温知宜看出她的局促,却没有再出言安抚,一味宽容,并不能使人折服,恩威并施,方为上道。
她抿了一口温水,缓解喉咙里的痒意,深思般的沉默了片刻,直到玉霜越发坐立不安,她这才淡淡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你们当时,一同被卖的人,具体有那些人吗?各自被卖去了哪里,你仔细想一想,然后说给我听。”
玉霜能推测得到,她过来定是有事。
她本也做好心理准备,不论她收留自己是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就当是报答她把自己救出吴家那个狼窝的恩情。
她心底各种紧张,却万万没想到,对方要问的竟是这个。
玉霜有些窘迫,缓缓低下脑袋,“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当时我们都被关了起来,只能看到人被一个一个拉出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啊,对了,杪夏姐姐,我被带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被押上马车,我听到旁边的人在笑,说要送她去天香楼享福。”
她声音越来越低,不自在地动了动,又怕对面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一时间刚有点血色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变白。
阿宝不明所以:“天香楼?那是什么?酒楼吗?”
“咳咳。”观棋咳嗽一声,推着阿宝让她出去,“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快去看一看,马喂好了没,对了,记得再喂点清水。”
“诶,等等!”
阿宝不高兴,嘴巴翘起。
什么嘛,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观棋充耳不闻,把她推出厅堂,堵在门口不许她靠近。
“你怎么不推娘子,就知道欺负我,哼!”阿宝跺脚。
观棋摊摊手,她倒是想推娘子,问题是她不敢啊。
说话的人满面羞赧,听的人倒是一脸平静。
温知宜捧着茶碗。
她活着时,有四个大丫鬟,香梅,春兰,蒲月,杪夏,已知,香梅和春兰在审问时就死了,杪夏被卖去天香楼,那蒲月呢?
她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她问了出来。
玉霜闻言,摇了摇头。
她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因为太过专心,甚至没来得及奇怪,温知宜怎么那么清楚的知道她们娘子身边的奴婢都有谁。
她动作很慢,像是在迟疑。
温知宜眯眼,“是不知道,还是不确定?”
玉霜抿了下唇,不断重复去回忆当日的情景,不敢确定地道:“蒲月姐姐没和我们关在一起,她被拉出去的时候,我趴在窗子上看到了,我觉得拽她的人,不凶。”
不像抓她们的,稍有不顺心,一脚就踹来了。
至于其他的,她实在想不到了。
一言之词不足以定罪,温知宜决定去见一见杪夏。
不过在见杪夏前,还得先解决两个问题,杪夏是否真的在天香楼,以及她要怎么进天香楼呢。
查人不难,问题是,她怎么进去呢。
听名字就知道,这天香楼,不是一座酒楼,而是一座秦楼楚馆。
首先,伯府的人不做考虑,她就算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让弟弟领着她,去逛烟花柳巷的事,她可不想再一次轰动京都。
而她这张脸呢,女扮男装也不行,全是破绽。
她怕是刚到门口,就得被人打出去。
顾衡玉就更不行了,她怕那位顾大娘子发疯。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银子最靠谱。
只要银子给的足,不怕门里母老虎。
至于你说燕非时,什么?你让一个目不能视物,足不良于行的人,去逛烟花柳巷,你还是人吗你!
燕非时:“......”
你考虑得还怪周全嘞,真是谢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