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美人踱步而进,身着浅蓝色锦裙,衣襟处缀以珍珠流苏,行走间莹然生辉,整个人散发着清雅婉约之态。
这宫中不乏美人,瘦弱丰腴,端庄妩媚有之。
而容美人则是小家碧玉型,眉黛春山,眼含秋水,身形娇小。
于花团锦簇的妃嫔中,只叫人觉得她恬静清纯,胸无城府。
她盈盈对着萧衡和柳月棠福身行了一礼。
“嫔妾不知熙婕妤在此,扰了皇上和熙婕妤的兴致了。”
“无妨。”
“你烹茶的手艺后宫无人能及,正好也让熙婕妤也品鉴一番。”
柳月棠莞尔一笑:“听闻容姐姐出自杭州?杭州以茶水为名,看来妹妹沾皇上的光有口福了。”
容美人温婉巧笑:“嫔妾技拙,没有皇上说的那般好,只怕会叫熙婕妤失望了。”
说着,她将茶壶轻轻提起,将滚烫的水注入茶盏,水流如线,在茶盏中溅起碧色水花。
水注至七分满时,她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将茶盏端到了萧衡和柳月棠身前。
柳月棠纤长如玉的手执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
“醇厚回甘,幽香如兰,若妹妹猜的没错,姐姐这露是取自兰花之上吧?”
容美人笑道:“妹妹好灵的鼻子,这露水的确是在兰花上收集的。”
“嫔妾今日路过梅园,见腊梅开了,皇上最喜腊梅之香,嫔妾明日可以取腊梅之露,替皇上烹红茶,幽而不冽、暖胃提神。”
萧衡抬起眼帘:“今年的腊梅倒是开的早。”
他看向柳月棠:“红梅得等到正月了。”
每每路过梅园,他总能想起与眼前女子的初遇。
容美人正凝神着该如何说下一句话时,萧衡的声音便让她目中闪过喜色。
“正好今日朕得空,便陪你们一同去赏梅吧。”
柳月棠跟着萧衡起身:“那是嫔妾的荣幸。”
待走至承明宫门口时,容美人突然道:“嫔妾晨起有些头疼,估摸着是受了些寒气,便不陪皇上和熙婕妤去赏梅了。”
萧衡回头打量了她一眼:“也好,受了寒是不宜吹风,你回宫喝点姜汤驱驱寒气。”
“是。”容美人盈盈屈膝,柔声道:“多谢皇上关心。”
她在原地怔了片刻,看着萧衡和柳月棠身影。
也不知是熙婕妤说了何话,她看到一贯冷峻的帝王竟执起她的手放在披风中。
她抿嘴握紧了怀中的手炉。
难怪玉妃这般忌惮熙婕妤,她入宫短短一年,就让皇上宠到这种程度,已是不易了。
想着,她抬脚飘飘然转身离去。
宫女不禁疑惑:“小主,您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容美人凝视着远方,淡淡道:“皇上生性多疑,我若在场,唯恐会使他心生疑虑。”
她在场与不在场又有何区别?
这背后的真凶本就不是她,她自然得躲得远远的。
梅园中,满树的腊梅如黄金般点缀在枝头,成为了冬日中最明媚的光。
白婕妤搭着宫女的手愤愤而言:“不是说皇上在梅园吗?我怎么没瞧见。”
“兴许,皇上走了吧。”宫女正说着,发现地上堆着好些腊梅的枝丫,连忙小心翼翼扶着白婕妤。
“小主您小心一些。”
白婕妤抬脚跨过枝丫,拧眉道:“这梅园的宫人死哪去了?也不知道好好清理一下。”
正于愤怒之际,宫女看到前方玄色衣衫,惊道:“小主,皇上果真来了……”
白婕妤眸中一喜,抬头望去,果然见到萧衡正往这边来。
她扒开树枝细细一瞧,这才发现他身旁跟着一女子,而那女子还是自己厌恶的熙婕妤。
女子肌肤红若丹霞,笑语晏晏,而一旁的皇上温润而视,简直不要太刺眼。
白婕妤抬手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轻盈往萧衡走去。
“嫔妾见过皇上。”
萧衡闻声望去,见是白婕妤,他道:“白婕妤也在此。”
白婕妤缓缓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徐徐流转:“嫔妾在宫里待着犯恶心,便想出来走走。”
说着,她走到萧衡面前,素手抚了抚小腹:“皇上,您瞧嫔妾肚子是不是大了一些。”
萧衡垂眸看着她小腹:“孩子在长,你腹部自然也会跟着长。”
“是啊。”
“皇上您不知,他会动了呢。”
白婕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宛如春花在日光下盛开。
“哦?”萧衡的眼睑一扬,提起了兴趣:“竟会动了?”
白婕妤挺起腰肢,抬起萧衡的手放在腹上:“皇上您不信便摸摸。”
这是自己的孩子,萧衡自然也是欣喜万分,满怀期待。
不过这乃梅园,众目睽睽之地,况且柳月棠还在一旁,他贴了白婕妤腹部片刻便将手移开了。
点头道:“看来这孩子很是活泼。”
说完,他不忘转眸看了柳月棠一眼。
看其神色未变,方才放心下来。
他就怕她从无子中走不出来,萎靡不振。
白婕妤将柳月棠挤到一旁,对她挑衅地扬了扬眼角,便挽着萧衡的手往前走去。
“嫔妾好动,皇上亦喜欢骑射,这孩子自然是个活泼强健的。”
“但你现在有孕在身,还是得仔细些,莫要整日在外走动。”
白婕妤是位关不住的主,宫中人尽皆知。
她在这宫中待了两个多月,便将皇宫上下几乎游了个遍。
听得萧衡这般关心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白婕妤满面春风,甚是愉悦。
她摇了摇萧衡的手腕,嘟囔着:“嫔妾在草原肆意惯了,皇上要嫔妾每日待在明瑟轩,嫔妾闷得浑身都不适。”
柳月棠抬手抚了抚耳畔上的耳坠,环视着满园暗香浮动的腊梅。
在一片金黄之中,她蓦然瞥见了一袭绿色衣衫躲在一旁的树后,柳月棠侧首细看,竟是冷宫中的江氏!
只见她发髻凌乱,满脸狰狞。
视线和自己相撞时,她眸光陡然变得凌厉疯狂,似是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