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皇后特许不必去椒香殿请安,所以柳月棠倒是怡然自得得过了一上午。
眼看快晌午时,花房的公公捧了几盆栀子来。
他一见到柳月棠脸上便堆满了奉承讨好的笑容:“”小主,皇上知道您喜欢栀子花,所以特地吩咐奴才将新培育出的栀子给您送过来。”
柳月棠抬眼望去,那几株牡丹栀子果然是花中极品,重瓣且并蒂,花型饱满,洁白如雪。
自己只是远远站着,都能闻到那抹清甜之香。
流筝含笑着上前,将荷包递至太监手中。
“有劳公公了。”
那太监见到银两更是眉飞色舞,“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往后花房中但凡有好的花,奴才都给小主您送来。”
宫中的太监最是拜高踩低,柳月棠得宠,他们自上赶着巴结。
柳月棠浅浅一笑:“那就多谢公公了。”
待太监走后,柳月棠素手轻抚着栀子花瓣。
每一片都洁白如玉,柔软光滑若绸缎。
“这花果真是极好,放盆栽中岂不可惜了。”
说着,她抬头看着流筝。
“皇上说他今日何时过来?”
“皇上说过来陪小主用御前,奴婢估摸着应该快来了。”
柳月棠唇边笑漪轻牵,心生一计。
“流筝,去寻把铲子来。”
流筝一惊:“铲子?小主您要这东西作甚?”
柳月棠嘴角幽幽一荡:“皇上这般宠爱我,我岂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
趁着流筝去寻铲子的时间,柳月棠换了一身素净宽松的衣裳,戴上襻膊,便拿着铲子在庭院中松土。
女人,不一定就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还是那句话,若想在帝王心中留下印记,就必须踏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发丝凌乱没关系,脸脏没关系。
重要的是,让他感觉有自己在的地方便有烟火气息,更像一个家。
让他忘记自己柳美人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萧衡的女人。
萧衡下了轿辇便径直抬脚进了琉音殿。
抬眼时,眼前一幕便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不觉缓下脚步。
庭院中,女子一袭玉色烟纱蹲在花丛中,发髻上只插了一支海棠镶珠簪,簪上垂的珠珞随着她身子娓娓摇动,借着日辉打下一脸的璀璨光影。
萧衡几乎以为,他所处的只是一座温馨小宅,并非什么皇家行宫。
流筝和挽秋见到萧衡连忙俯下身去正欲行礼,萧衡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
此时临近正午,烈日当头,柳月棠已被晒的一头细汗。
萧衡对着身后的周德福勾了勾手,周德福立刻明白过来,将手中的伞撑开递给他。
他轻缓走至柳月棠身后,将伞撑在她头顶,为她遮住了刺眼而似火的光。
看着地上一暗,柳月棠只以为是挽秋或者流筝。
她开口:“流筝,将水壶递给我。”
而身后之人却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她感到奇怪,转身望去,只见萧衡站在自己眼前,手中撑着伞。
“皇……皇上,您何时来的。”柳月棠登时愣在原地,一脸惊愕。
萧衡深深凝视。
眼前的她不复以往妩媚多姿。
柔光若腻的肌肤上蹭上了些许泥土,发丝也凌乱得垂在鬓边。
可,却偏偏多了一抹让人心旷神怡的美。
让人很是舒适,很是心安。
“刚到。”他轻声回答。
柳月棠正欲起身,却发现蹲久了腿麻的厉害,往前倾去。
萧衡心一紧,连忙抛开手中的伞,伸手牢牢将眼前女子护在怀中。
柳月棠抬起头,柔声道:“是嫔妾失仪了。”
萧衡执手抹去她头上的细汗。
“无妨。”
“倒是棠儿怎么做起下人们的活了?”
他身形高大,站在娇小的柳月棠面前正好遮住了她头顶灼热的日光。
柳月棠目光温软,恬静一笑:“这是皇上送嫔妾的第一盆花,嫔妾不愿让它在盆栽中只得一回欣赏便枯萎。”
“所以嫔妾想要将它们移栽在土里,这样年年都可以看到它花开花落。”
萧衡闻言不觉好笑却又动容。
“傻瓜,不过是一盆花罢了,也值得你这般辛苦。”
柳月棠摇着头,笑容比春花绽放还要明媚:“嫔妾才不辛苦呢,再说了,对嫔妾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株花,更是皇上对嫔妾的用心。”
萧衡下意识的将眸光看向栀子花。
这花其实并非是自己命花房培育给她的。
不过是今日路过花房恰好看到了这几株栀子花还不错,便随口吩咐了一句。
可她却这般珍视自己所赠之物。
须臾,他道:“可还需要栽种,朕陪你一起。”
柳月棠微微一愕:“皇上您要同嫔妾一起种花?”
说完她又摇着头:“不行,皇上乃九五之尊,怎可陪嫔妾做这些粗活。”
“如何不能?棠儿能,朕亦能。”
说着,萧衡便将衣袖拾起,拿起一株栀子花放在挖好的坑中。
“来,棠儿拿着花,朕填土。”
“好!”柳月棠贝齿微露,嘴角梨涡中盛满了甜蜜。
不过片刻,萧衡便被日光晒得满头大汗。
柳月棠执起手绢细心得将他额头的汗水抹去。
萧衡抬眸,彼此相视一笑。
原来,泥土并没有那么脏。
原来,劳作可以是辛苦,也可以是一连快乐之事。
待所有的栀子花都种好了之后,萧衡深深吸了一口花香之气。
“甚好……”
“以后年年朕都陪你一起见证它们花开花落。”
“年年?”柳月棠眸中意外却又期待。
“皇上的意思是,您年年都会陪着嫔妾?琉音殿也只赐给嫔妾一个人住吗?”
日光下的萧衡褪去了往日的冷峻,唯剩满脸温润。
他正视着柳月棠:“是,以后琉音殿只赐给你一人住。”
柳月棠甜甜一笑,在他胸膛蹭了蹭。
“皇上真好。”
随着夜色降临,萧衡在琉音殿中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却还未有离去之意。
一番洗漱之后,他出来便见柳月棠正对着铜镜梳理着秀发。
萧衡走过去,一缕纯洁淡雅的香味袭入鼻尖。
“棠儿身上的香好像是你初次见朕时用的?”
“皇上是说梅园那一日吗?”柳月棠转身看着她。
萧衡颔首:“那一日你走后便留下了带此香的香囊。”
“这香本是嫔妾在宫外用的,前不久嫔妾将配料给了内务府,方才又制了出来。”
萧衡微微闭目闻香:“嗯……很是好闻。”
柳月棠闻言,含着春水的眸子微微垂下,柔柔嚅动的唇瓣:“那就好。”
“什么?”萧衡听的不清不楚。
“哦……没什么。”柳月棠低头搅着手中的发丝,玉颊微微泛起了红霞。
“皇上,您今日换下的衣衫嫔妾已经洗好了,明日便让周公公带回去吧。”
见她这般害羞,萧衡以为她是因为今早之事受宠若惊,微微扬唇:“那衣服放在你这里也无碍。”
说着,他牵起柳月棠的手。
“夜色已经深了,安寝吧。”
“是。”柳月棠乖乖应下。
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萧衡,攻心为上这出戏还未完。
明日,还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