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棠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幽幽一笑,抬手抚着柔嫩的唇瓣。
这时,挽秋已经将干净的衣服送了过来。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满脸喜色上前:“小主,方才奴婢进来时遇见皇上了,他说让您明日去勤政殿伺候笔墨。”
承明宫的勤政殿乃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日里很少有妃嫔能够进去。
而皇上却恩典柳月棠出入,这自是极大的殊荣了。
说着,她笑容更深了几分。
“还有这个手炉,皇上说小主手凉,特地给小主用。”
“皇上对小主您应是喜欢的。”
“喜欢?”柳月棠悠然一笑。
天子对女人的喜欢,同看待那些可爱的小猫小狗无何区别。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男人掌控后的满足。
她今日择的这条路是萧衡下朝的必经之路,加上御前的那位眼线,萧衡十有八九都会过来。
所以,她特地演了一出好戏。
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她以猎物的身份,将主动化为被动,可怜兮兮的求着萧衡怜惜她,庇佑她。
萧衡此时定以为是他掌控了一切,将猎物完美捕获。
柳月棠踏进邀月宫,她便见到了宫女打扫出来的碎花瓶。
不用多想,定是江才人,哦不。
江宝林方才气急败坏的发泄了一通。
那宫女出门看到了柳月棠登时一惊,惶恐地行着礼。
柳月棠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宠爱的重要性。
难怪人人想要往上爬,想要得到帝王的宠爱。
从前,江宝林身边的宫女都看不起她,趾高气扬的从她身边走过,如何会这样毕恭毕敬的行着礼。
第二日,柳月棠依言前往勤政殿。
最开始能吸引男人的一定是容貌。
初遇的清新脱俗,昨日的妖娆妩媚已经让那男人瞧了。
如今,得让人耳目一新了。
于是,柳月棠用心装扮了一番,方才前去勤政殿。
勤政殿金碧辉煌,殿内大柱皆是红色,上面刻着回旋盘绕的金龙,壮观而华贵。
柳月棠一进殿便闻到了高雅沉静的香味,极为好闻。
她对着批奏折的萧衡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萧衡皱着眉头,似是遇到了很是棘手的事,他也没有心思去看柳月棠,只道:“可会研墨?”
世家女子写字绘画时自有侍女研墨,所以宫中有少数嫔妃即便会写字,研得墨汁却不柔润顺滑。
柳月棠从小便和毛笔墨汁一起生活,她自不陌生,当即应下替萧衡研墨。
殿内寂静无声。
萧衡神色凝重,柳月棠便也静静站在一旁,沉静不语。
良久,随着折子的关闭,萧衡方才眉目舒展,转头看着身侧的女子。
她一袭青色衣裙,微微阖着眼,柔靥如樱,格外娇俏清纯。
萧衡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可纯可媚,可娇可俏。
“朕批折子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方才你做的很好。”
柳月棠方才进来时就不曾多说一句话,也不曾多问一个字。
不似旁的女子,一会要给自己揉肩,一会又是奉茶。
柳月棠心中直翻白眼,不喜被打扰,那唤自己来作甚?
当罚站丫鬟么?
然而,她脸上却是笑靥如花:“皇上在忙国事,不能分心。”
萧衡嗯了一声,指着榻上的桌子:“可会下棋?”
柳月棠颔首:“嫔妾会一些,棋艺不精。”
萧衡擅棋,即便棋艺略精湛的妃嫔亦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未曾想过能够享棋逢对手之畅快。
于是,最开始他有些漫不经心。
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多,萧衡渐渐发现眼前女子棋力并不弱。
棋局上她的白子已经占了上风,黑子也有快输的趋势,萧衡瞬间正了正身子,看着她如玉般莹润的手道:“这就是柳御女所说的棋艺不精?”
说着,他打起了精神,思忖了一番才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扭转乾坤的位置。
“嫔妾,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柳月棠执起白子落下。
随着时间推移,本不分伯仲的棋盘柳月棠渐渐落了下乘,掉入了死局,只一颗黑子便能赢掉。
可萧衡却迟迟不肯落子,目光凝在棋盘上若有所思。
柳月棠提醒着他:“皇上,看来是嫔妾输了。”
萧衡嘴角牵起:“原来柳御女不仅棋艺精湛,人也聪明。”
柳月棠震惊的看着萧衡。
萧衡薄唇轻启:“你本可以赢了我,可你不敢赢,因此故意选了一条会输,但又不会输的很惨的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柳御女是棋艺精湛?还是心思细腻?”
与其说心思细腻,不如说深沉。
柳月棠垂着双眸,轻轻抿了抿唇,她笑的苦涩:“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法眼。”
“嫔妾从小在庄子里长大,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只有一个年老的嬷嬷。所以嫔妾每日的事便是下棋,看书,习字。嫔妾一个人下棋下了十余年,皇上您觉得这样练出来的棋技能不精么?”
柳月棠知晓,眼前帝王的童年和自己一样凄凉。
所以,她要唤起他的共鸣和共情,拉近距离,得到他的怜爱。
“你为何会在庄子里长大?”萧衡果然有些好奇的问着。
柳月棠开口的嗓音里,透着微弱的悲凉和伤感:“照顾嫔妾的嬷嬷说,嫔妾出生就带病,所以嫡母便将我送去了庄子,一待就是整整九年。”
萧衡眼神似是触动又似是恍惚,他黯然许久方才问道:“你回府后,和你父亲关系如何?可曾有嫌隙?”
柳月棠本以为,接下来的话是她主动说出来的。
可却不曾想,萧衡竟会主动问及自己。
看来,他心中的结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柳月棠站起身,复又跪下:“皇上恕嫔妾和父亲无罪,嫔妾才敢说。”
百善孝为先,同样的,她也要维护他的父亲。
她是一个极有孝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