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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衡带她去的是一小岛,名为听荷岛。

想要入小岛,还要坐船过河。

于是,萧衡在前划船,柳月棠坐在身后手托下颚看着湖面。

水面上轻轻荡漾起细碎的涟漪,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萧衡悠闲划着船桨,宽大的袖子飘然而动,肆意潇洒。

他一时兴起,悠悠念了句诗:“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

紧接着,婉转的声音在他身后接上:“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鳞鳞细浪。”

萧衡幽深的眸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此情此景,正应此诗。”

柳月棠慵懒歪着头,深深凝视着他,“嫔妾没想到,皇上竟会划船。”

萧衡转过头去,沉声道:“是温懿母后教朕的。”

“嫔妾在宫外时曾听闻,温懿皇后德才兼备,温柔娴静,是千年难遇的贤后。”

萧衡淡淡一笑,清愁浮上心头:“可朕宁愿她自私一些。”

看着岸边,萧衡不愿再提及此事,于是道:“到了。”

他缓缓起身,上岸之后再伸手将柳月棠扶了过来。

听荷岛,岛如其名。

除了一条通船的水路,四面八方全都种满了荷花。

而小岛中,有座奢华宁静的木屋,和一棵参天大树,树影投落在屋顶之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宁静和温暖。

柳月棠笑吟吟上前,惊愕道:“此处竟有个屋子。”

看着她笑的明媚,如春花嫣然绽放。萧衡问道:“你很喜欢?”

柳月棠点头:“嫔妾是没想到,在喧嚣的行宫里竟有如此宁静雅致之地。嫔妾都能想到,若是在里面泡一壶茶,倚窗而坐,闻清雅荷香,看天上云舒云卷,是何等惬意之事。”

萧衡上前拉住她的手,温言道:“可惜明日就要回宫了,否则朕可以陪你在此住上一晚。”

说着,他正色道:“朕答应你,明年便陪你到这里住,可好?”

柳月棠本也只是一说,未曾想眼前帝王认真了。

不过,她也明白,帝王的恩宠如浮云,指不定明年自己又会因何事失了圣心。

届时莫说这小屋了,就连行宫也来不了。

正想着,柳月棠突觉手背一凉,垂头看去,萧衡竟将一只手镯戴在了手腕上。

她蘧然一怔。

实在那手镯稀贵且精美无比,甚至,柳月棠认为那应该是书中的天庭之物。

犹如凝聚了天地间最纯净的云雾和月华,透亮温润的不含一丝杂质。

镯面上雕刻怒放的梅花图案,还有一轮弯弯皎洁之月。

萧衡目视着她,幽幽道:“朕初次见你时,你在梅园中嫣然含笑,宛如月中仙子,叫朕难以移目。”

“所以,朕让内务府用了最好的玉打造了这只手镯。”

“棠儿,生辰快乐。”

柳月棠微微一惊:“皇上,您知道今日是嫔妾的生辰?”

“内务府那边有记录妃嫔的生辰。”

话一出,萧衡便后悔了。

果不其然,女子满目的繁星微微一暗。

他连忙道:“朕答应你,你的第二个生辰,朕一定记得。”

柳月棠眼眶一红,含泪拥住萧衡:“谢谢皇上,嫔妾……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

萧衡轻笑一声,抚着她后背:“以后的每一年,朕都会为你准备生辰礼。”

“你随朕来。”萧衡牵着柳月棠往树下走去。

“这棵树因不知是何品种,所以本是没有名字的,后来温懿母后让朕取名,朕见他树上刻有许多人的心愿,便将它取名为无虞。”

“希望,见了此树的人都能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无虞……”柳月棠缓缓念着。

“这名字很好。”

萧衡抬手将柳月棠头上的一发钗取下,“你们女子不是最重视仪式感吗?来,将自己心中所愿写下。”

柳月棠接过发簪,曼妙眸光盈满灿烂笑意,“是,嫔妾这就去写。”

她欢喜的如孩童一般,脚步也跟着轻快上前,鬓边垂下的细碎水晶摇曳生姿,晶莹闪耀,衬的她雪白的面容更加明媚娇艳。

柳月棠正想着写什么,忽地转头看向萧衡。

“皇上也在这树上许过愿吗?”

萧衡眉目沉静:“朕从不许愿。”

柳月棠美眸流转,:“那嫔妾许愿皇上可不许偷看。”

萧衡应下:“好。”

他站在一旁,等了许久也不见女子放下手中的簪子,于是一时好奇便抬脚上前。

谁知脚步声却被柳月棠听见了,她连忙以手捂住树上的字,娇嗔道:“皇上骗人。”

“您说了不会偷看。”

萧衡眼眸一弯,低声闷笑:“好,朕不看,朕就站在此处。”

说着,他脚步往后又退了几步。

半晌,柳月棠将发簪放下,转头笑意盈盈看着日光下的萧衡:“皇上,嫔妾写好了,”

萧衡迈步上前,只见棕色树皮上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萧衡长安常乐。

萧衡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这是当帝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名字。

树上的萧衡二字模糊不清,线条生硬不齐。

可却十分好看,好看到他呼吸都停了一瞬。

萧衡喉咙滚动:“为何写朕的名字?”

“因为嫔妾的愿望便是希望皇上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萧衡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转头望去。

只见女子含情脉脉望着自己,春水初融的眸中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好似在她的世界里,唯自己一人。

萧衡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许久才缓缓道:“那朕便祝棠儿,且喜且乐,顺颂时宜。”

夕阳西下,浮光跃金,亭亭玉立的荷花与金色湖面交相辉映,美得沉醉。

萧衡和柳月棠漫步在霞辉之下。

“皇上,其实嫔妾的生辰不是今日。”柳月棠突然开口。

“不是今日?”萧衡诧异。

“那你入宫时为何登记的是今日?”

柳月棠淡淡微笑,细细道来:“当年嫔妾的姨娘和母亲同一日生产,嫔妾听身边的嬷嬷说,嫔妾是八月初六的子时出生的。而母亲所生的嫡姐是子时中出生的,也就是八月初七。可母亲为了让嫡姐占用长女的身份,便以权势让姨娘和产婆改了口,说嫔妾是在嫡姐出生后才降生的。”

萧衡眉心一皱,怜惜看向她:“所以,棠儿出生后的所有生辰,皆是在八月初七过的?”

柳月棠颔首:“是。”

“嫔妾连自己的生辰也不能随自己,皇上,嫔妾是不是很可悲?”

她杏眸微湿,眼角的痣越发楚楚,我见犹怜。

萧衡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脸颊,目中满是宠溺和心疼。

“都过去了……”

“往后可随你自己,你想要何时过便何时过,想要同朕一日,都行。”

柳月棠泪眼婆娑一笑,娇声道:“只要有皇上陪在身边,嫔妾的每一日都像是在过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