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辉殿中,玉妃铁青着脸坐在贵妃榻上。
“娘娘,您先消消气,喝杯茶解解渴。”
玉妃眼角斜斜一飞,抓起茶盏便狠狠砸到了地上。
“喝喝喝!就知道喝!本宫还有心情喝吗?”
若兰战战兢兢地跪下,劝道:“娘娘,宓妃虽相安无事,可却被褫夺了封号,贬为了婕妤。她如今,再也奈何不了您了。”
玉妃气得柳眉倒竖,捂着心跳沉沉的胸口道:“我是气她那个儿子!”
她咬一咬牙:“果真是她养的好儿子,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提起大皇子玉妃更是头痛,做出那般龌龊之事皇上不仅没有任何责罚,反而还语重心长的教他为人处世。
“娘娘,虞婕妤眼下已被禁足,待咱们将虞婕妤除掉后再好好收拾大皇子便是,他不过一个孩童,娘娘您不必如此忧思,当心头疾复发。”
玉妃神色渐渐有所舒缓,揉了揉酸胀的脑门心。
“本宫怎么觉得最近事事都不顺心。”
她好不容易借着游园的机会挖了个陷阱给虞婕妤那个贱人跳。
结果呢?非但没有除掉柳才人,反而还让柳才人和苏御女都各自升了一级。
当矛头突然指向虞婕妤时,她心想着若是能除掉虞婕妤,不比除掉柳才人更好么?
结果没想到她那个好儿子!
年纪尚小便将宫里的那些招数学得有模有样,竟上演了一场母子情深让皇上心软。
她攥紧了手,孩子!老天为什么就不能赐她一个孩子?
那厢,柳月棠回到琉音殿简单的用了些晚膳便更衣洗漱。
待脱下衣服时,流筝当才发现柳月棠后背竟被假山撞得一片淤青。
沐浴后,流筝连忙将消肿止痛的药膏拿了出来。
看到柳月棠背后那抹青肿时,她眼眶登时一热,极力压抑喉间的哽咽。
“都怪大皇子,皇上今日真偏心,小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只是晋了位份而已,而大皇子和虞婕妤却相安无事,皇上更是不忍苛责大皇子半分。”
柳月棠将脖子后的发丝勾到胸前,淡然道:“大皇子那是什么?是皇嗣,是长子,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止我,即便是宓妃……”
她顿一顿,立即改口:“……虞婕妤都不能相之比较,我一个才入宫的妃嫔如何能?”
流筝嘟着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幼子,这句话真是不假。”
柳月棠玉指缠绕着手中柔顺的发丝:“正因为皇上格外疼爱大皇子,所以虞婕妤才受到了严惩,若不是大皇子苦苦哀求,虞婕妤如今已被打入冷宫了。”
“而我这美人之位……是皇上给我的补偿,亦是警醒。”
柳月棠心知,这便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若自己白白受了这番委屈,定会心生恨意,从而把这恨意转到大皇子身上。
所以,萧衡晋了自己位份,告诫自己这番委屈是得到了补偿的,大皇子也给自己道了歉,此事便翻篇了,谁也不欠谁的。
咱这位皇上啊,心思可真是缜密,也将女人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
她柳月棠虽并非软弱善良之辈,可也不会对一个不懂善恶的孩童痛下杀手。
她要对付的话,也只是虞婕妤而已。
可若是大皇子依旧冥顽不灵,怙恶不悛,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流筝正欲说话,窗外的灯笼忽地一暗。
柳月棠微微一怔。
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待萧衡踏进门槛时便将屋外的灯笼熄灭。
而此番,必是萧衡来了。
萧衡原是准备在承光殿安寝,但想起今日女子望向自己时那凄楚哀婉的眼神便放心不下,唯恐她又伤心难过,所以便摆驾前来。
里头女子温声细语中好像在说着什么大皇子,萧衡脚下一滞,透过碧玉珠帘听着。
“可奴婢觉得小主您太委屈了,您救了大皇子,一番好心却反被诬陷。”
柳月棠声音低婉,却清清楚楚落入萧衡耳中:
“流筝,我救大皇子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而是因为皇上……”
萧衡神色一凝,抬起眼帘从珠帘缝隙中看过去。
烛火明灼摇曳,映得榻上女子双眸格外的澄澈干净,柔情似水。
“大皇子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倘若他受了伤皇上定会心疼。”
她微微敛起双月弯黛:“我不想看到皇上伤心难过,流筝。”
流筝眼眶渐红,哽咽道:“可满宫上下无一人知道小主您救了大皇子,您受了这般委屈,皇上却未曾慰问过小主一句,您这般默默付出值得吗?”
柳月棠却含笑着摇头:“流筝,感情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皇上他是天子,坐拥三宫六院,他的心一半分给了前朝,一半分给了后宫,我在他心中,或许连名次都排不上。”
言到此处,柳月棠眼中雾气氤氲,渐渐浮起泪花。
“不过我相信,总有一日皇上会明白我的真心。”
“流筝,我并不贪心,我只希望我付出万分的感情,只换他一分的喜欢便好。”
“我只要一分的喜欢,流筝。”
最后一句话,似是重重的砸在了萧衡心间,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
他缓了缓神色,深吸一口气,想要抬脚而进,却如同千斤重一般。
他不知如何进去,也不知如何面对眼前女子满腔的深情。
“小主……”流筝哀伤唤着。
“可奴婢希望您爱皇上的同时,也能够多顾及自己,您瞧您后背伤得这般严重。”
听得受伤二字,萧衡眉心狠狠一皱,再也按耐不住抬脚便大步而进。
焦急道:“你伤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