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慕夜声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在跑,王权不弃甚至超负荷运转轻功,拉着慕夜声和寒松就往外跑。
但,人力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太渺小了。
积压的雪宛如洪水倾泻一般滚滚而下,残酷地席卷路上一切生灵。
王权不弃抿唇,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他在心里计算过,按照目前的逃跑速度,根本逃不开这场人为的雪崩。
除非……他丢掉两个拖油瓶。
由于超负荷运转轻功,他的唇色白得像纸一样,不断有铁锈味从喉咙间溢出,让他嘴里泛腥。
“王权兄,你自己逃吧!”
慕夜声很清楚,以王权不弃的武功,逃出去并非难事,只要丢掉自己和寒松这两个拖后腿的。
而且,若是王权不弃带着他们两个,不止他们俩逃不出去,王权不弃也会死在这里,同生共死听上去伟大,但带来的结果却是三人一起死在这里。
但,王权不弃丢下他们二人就能逃出去,三人中还能活下去一个人。
至少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驻扎在此地的官员,免得有更多的灾民受到这次人为雪崩的波及。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但这种时候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人为雪崩虽是人为,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现在这场雪崩已经扩大,周围的雪山也跟着震动,一场浩劫正在席卷饱受灾难折磨的岚州。
王权不弃心中纠结了一瞬,说上去不太仁义,但他留在这里的确是一个最糟糕的决定。
起码若是他能逃出去,还能将二人被埋的大概位置提供出去,待雪崩平息之后再带人返回营救。
但,若他们三人都被雪崩埋在这里,无人知晓他们的位置,只能一起慢慢等死……
想到这,王权不弃狠了狠心,对慕夜声他们道:
“我会用内力尽量护住你们,你们需要保持冷静,等到这场雪崩停息,我会带人来救你们。”
慕夜声扬唇一笑。
“王权兄,你走吧。”
慕夜声心中清楚,被这场雪崩掩埋,他生机渺茫。
但他已经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没有什么遗憾了。
就是可惜,背地里有小人作祟,他刚刚才和寒松重逢,便要一同赴死了……
王权不弃看到慕夜声脸上的释然,哪里还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慕兄,太女殿下还在等你回宫,你可别犯傻。”
“活下去才有希望,寒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的最大仇人月江离已经伏法,我相信他也想和你好好的一起活下去。”
慕夜声闻言一怔,的确是他着相了。
身为医者,他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轻视自己的生命,如今轮到自己了,怎么反而还做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我知道了,王权兄。”
王权不弃见慕夜声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这才放心松开手。
他用深厚的内力在慕夜声和寒松周围裹了厚厚的保护罩,他扫视四周,将眼光放在一块竖起的大石头上。
王权不弃将二人飞快地带到那大石头背后,说道:
“你们就在这块石头背后躲着,能最大程度地降低雪带来的冲击力,又有我的内力保护,想必坚持个三五天不是问题。”
“我走了,慕兄,保重!”
“保重!”
慕夜声和寒松躲在那块竖起的大石头背后,屈膝坐下,后背紧紧贴着石头。
二人身前是寒松的妻主,她半蹲着,用手臂给二人撑起一个遮挡的空间。
“阿晓,不用这样,我们一起躲石头后面!”
慕夜声这才知道,腰间围着虎皮的彪悍女人的名字,原来她叫阿晓,倒是有担当,寒松他没看错人。
“寒松说得对,你也一起躲着,空间足够。”
阿晓却是摇了摇头,她从小便生活在大凰的边境,在雪山里讨生活。
阿晓比任何人都知道雪崩的可怕之处。
男子生来体质便不如女子,她深爱着寒松,不愿意心爱之人有任何损伤,她皮糙肉厚,身强体壮,可以给寒松和他心心念念的少谷主撑起一小片安全区。
若是她也跟着他们二人躲在石头背后,那雪崩将会彻底将此地淹没,没有空气,人是会死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她用身体构架起一个支架,让雪崩到达的时候,掩埋的瞬间,能有呼吸的空隙。
“阿松,别担心我,我没事。”
看上去如野兽一般彪悍凶猛的女人,此刻却是对寒松笑的一脸腼腆,就像收起爪子的大型猛兽,笨拙地讨好她的爱人
“我还等着娶你回家呢,可舍不得死!”
寒松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何德何能,竟然让他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子。
他泪眼朦胧地望向阿晓,摇着头,声音哽咽。
“不,不要……阿晓,你跟我们一起躲着……”
阿晓侧头看了一眼雪崩的方向,眸底印上了雪白的颜色,摧枯拉朽一般填满了他的整个瞳孔。
来不及了。
“阿晓!”
轰隆——
雪崩降临,掩埋一切。
三人失去了意识,等寒松和慕夜声再次醒过来,就看到身前宛如一尊冰雕似的阿晓。
头顶不是遮天蔽地令人窒息的雪,而是有一个小孔,有光透过小孔照进来,同时,他们也能够呼吸
寒松手指轻颤着,瞳孔也颤抖着,他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引发二次雪崩。
他只能压低自己的声音,像小兽一样,低声哽咽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女子被冻僵的脸。
“呜呜……”
冰雕动了,准确的来说,是冰雕的眼睛动了,冰雕睁开了眼,说话的声音有些僵硬。
“咳,阿松,别哭。”
寒松惊喜,却不忘小声。
“阿晓,你没事?”
阿晓笑了,纵然笑会让她被冻僵的脸扯着疼,但她仍然想通过笑容来安抚不安的男子。
“没事,我好着呢,你别怕,我不会死的,我还等着娶你回家呢。”
寒松不敢大声哭,他只是无声地盯着阿晓,心中积累的恐惧和委屈决堤般爆发,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珠子顺着面颊流下。
阿晓慌了,但她此刻还在用背撑着这一方空间,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焦急地安慰人。
“别哭了,别哭了,哭着让我心疼。”
阿晓天生不会说好听的、安慰人当然话,连安慰人的话都说得这样笨拙。
除了让寒松别哭了,就不会说别的了。
慕夜声悠悠醒来,便看到感人的一幕,无声地用手拍了拍寒松的肩膀,低声道:
“寒松,别哭,等我们安全离开,我就给你和阿晓当证婚人,你们余生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生一堆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