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人闻声,都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体面、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小伙子,你想问什么?”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眼神还算清明。
文渊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个人。听说咱们村子东头这几户人家里,有人身体有残疾,或者患上了常年治不好的毛病?”
老婆婆闻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中间那栋孤零零的青砖平房。
那房子看起来比周围的都要破旧一些。
“你说的是胡老瘸子吧?就住那家。”
“他啊,二十多年前,喝醉了酒跟人打架,一条腿给废了,后来就截了肢。”
老婆婆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同情。
“也可怜哦,一辈子就那样了,连个后都没留下。”
旁边另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纳鞋底的老婆婆,闻言嗤笑一声,抬起头打趣。
“谁说没后?老婆子你记性差了。他不是后来领养了个丫头片子吗?”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那丫头啊,也怪可怜的,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嫁出去呢!”
旁边一个老头子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家里穷得叮当响,老爹又是个爱赌的残疾,哪家人愿意要她?”
这话嗡地一声在文渊耳边炸开。
丫头片子!一大把年纪还没嫁出去!
他脸色骤然一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人口中的丫头片子,难道就是妹妹文蕴?!
时间,地点,还有这古怪的“平衡”,都对上了!
顾羽在一旁静静听着,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文渊再也按捺不住。
“多谢阿婆!”
他匆匆道了声谢,转身就朝那栋青砖平房快步走去。
顾羽和几个保镖紧随其后。
几人很快来到那栋平房前。
院门是两扇破旧的木板门,虚掩着。
文渊心跳如鼓,正要敲门。
吱呀!
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坐在简陋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男人约莫五十来岁,面容黝黑,脸颊削瘦,眼神却透着一股暴戾与警惕。
他的左边裤管空荡荡的,随着轮椅的移动而晃动。
他抬头,浑浊的目光扫过门口这群衣着光鲜的不速之客,眉头紧紧皱起。
“你们是谁?”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
文渊的心忽地一沉。
是这男人让他妹妹二十年来不得归家吗?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目光快速扫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屋内。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条凳,墙角堆着一些杂物,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虽然贫穷,但地面扫得还算干净,东西也摆放得勉强整齐。
他原本想直接问“文蕴是不是在这里”。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或许,妹妹早已改名了。
他沉了口气,改了口。
“我们找你女儿。”
男人那双透着戾气的眼睛,在文渊一行人身上来回打量。
尤其在看到他们身后停着的几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越野车时,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
这些人,一看就是有钱人。
难道是,他那养女攀上了什么高枝?
这倒是个好机会!
他心中念头急转,脸上的警惕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莫名的亢奋。
他忽地朝屋里喊了一声。
“大丫!出来!有人找!”
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屋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昏暗的内屋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格子衬衫,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孩。
她的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但五官却清秀耐看。
只是眉宇间带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怯懦与疲惫。
她疑惑地看着门口这几个陌生人,眼神有些不安。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光落在文渊等人考究的衣着上,她脸色白了几分,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绝望。
“我家真的没钱了,前些天刚把最后一袋米卖了还债。”
“屋子里的东西,你们看得上什么,就拿走吧。”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文渊看着女孩那双与自己、与父亲有着三分相似的眉眼。
以及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和眉宇间的愁苦不安。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愤怒,忽地涌上他的心头。
这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当年文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千金小姐。
如今竟然在这样的人家,过了二十多年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妹妹。”
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最后,他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我是你三哥啊,文渊!”
文蕴忽地抬起头,一脸疑惑。
她被保姆拐走的时候,才刚刚两岁,对所谓的哥哥,根本没有任何记忆。
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是她“三哥”的年轻男人,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与茫然。
“三哥?”
她诧异地喊了一句,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文渊见她这副模样,心如刀绞。
他从随身的包里,颤抖着拿出了一份早已泛黄的旧报纸。
报纸的社会版面上,刊登着一则寻人启事。
启事旁,配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笑得天真烂漫。
正是两岁时的文蕴。
“妹妹,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这是当年我们家登的寻人启事!”
文蕴的目光,落在那张旧报纸上。
当她看清照片上那个眉眼与自己幼时依稀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时,脸色骤然一变。
她忽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轮椅上的养父。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养女。
养父喝醉酒的时候,不止一次骂过她是捡来的赔钱货。
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拐卖来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