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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蘅从一场旖旎的梦中醒来,纱帐凌乱的坠在床榻上。

他唇角还带着餍足的笑意,伸手握住从身后搂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柔地放在鼻尖轻吻。

忽然,祁蘅睁开了眼睛,顿时清醒。

这只手太过细腻柔软,纤细柔弱。

可桑余的手明明因为常年练武而长满了茧……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祁蘅猛地转身,对上了陆晚宁惺忪的睡眼。

“陛下你醒了?”陆晚宁迷迷糊糊地攀附上他的胸膛,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昨夜您都弄疼臣妾了……”

祁蘅如遭雷击,一把推开她坐起身。

锦被滑落,露出床单上刺目的落红。

祁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因为震惊而扭曲:“怎么是你?桑余呢?这里不是紫宸殿?”

陆晚宁慵懒地支起身子,乌发如瀑垂落在雪白的肩头。

她看着祁蘅骤变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昨夜臣妾来昭妃姐姐这里喝茶,您来了,远远看见臣妾便抱着不放开……”她故意顿了顿,“臣妾本就是您的妻,自然就应了陛下。”

“不可能!”祁蘅暴怒地掐住她的脖子,手指收紧,“朕明明看到的是桑余!她人呢?”

陆晚宁被他掐得咳嗽一声,却没有挣扎。

她艰难地勾起唇角,不疾不徐的反问:“这里是紫宸殿,臣妾怎么会知道?”

祁蘅咬紧牙槽,竟对陆晚宁生出杀意。

陆晚宁看他愈发冰冷的眸子,面色也凝重起来,不敢再刺激他。

“陛下,臣妾……的确不知道。”

祁蘅猛地松开手,踉跄着下床,一脚踢翻了前来伺候的太监,自己开始穿衣。

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腰带系了三次才系好。

奴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磕出血也不敢抬头。

陆晚宁也没想到,不过是临幸了自己,他就害怕成这样?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跟自己玷污了他一样?

祁蘅一脚踹开殿门,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眼前发黑。

他抬手遮了遮,看见庭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桑余。

她穿着素白的常服,发间只簪一支木钗,正温柔地抚摸着祁翎的发顶。

孩子手里捧着一只拿野花编成的花环,仰着小脸对她笑。

祁蘅的胸腔剧烈起伏。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桑余的手腕,眼底猩红的大声质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桑余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第一时间护住了祁翎。

她面色平静,声音冷淡:“别吓坏孩子。”随即转头对呆立的嬷嬷道,“送小王爷去夫子那里。”

祁翎被匆匆抱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祁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因为太过愤怒,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你设计朕?你让陆晚宁……桑余,你真的疯了!”

桑余冷淡反问:“我做什么了?”

祁蘅欲言又止,此刻,昨夜那些缠绵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以为是柔情,现在想来全是讽刺。

桑余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往日的畏惧或柔情。

她甚至轻轻笑了笑:“陛下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臣妾体弱,怕是难以承受龙种。贵妃娘娘凤体安康,再合适不过。”

“你明知道朕要的是你的孩子!”祁蘅失控地怒吼,手指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所以那日出宫,你对我的应允,昨夜的温柔,都是骗朕的!”

桑余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臣妾没记错的话,陛下说过,与陆贵妃是两情相悦,彼此深爱,所以我觉得,我没错。”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祁蘅的理智。

他猛地将桑余按在廊柱上,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恨朕到这种地步?宁愿把朕推给别的女人?”

桑余被迫仰头看他,呼吸因为疼痛而急促,眼神却依旧平静:“臣妾只是……物归原主。陆贵妃千金之躯,相比臣妾,定然能将陛下伺候的更好不是么?”

“物归原主?”祁蘅惨笑一声,“好一个物归原主!”他松开钳制,后退两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桑余,“你从来就没原谅过朕,是不是?你也从来没有打算再爱我,是不是?朕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了,是不是?”

“是!”

这个字在庭院中回荡,震得祁蘅耳膜生疼。

祁蘅踉跄后退几步,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踉跄两步才勉强稳住稳住身形,指尖颤抖:“桑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心冷情?对朕,一点心软都不肯?”

桑余静静站着,晨风吹起她素白的衣角,像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她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呵……”祁蘅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偏执,“你以为你出了宫就能过上好日子?”

他猛地逼近桑余,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除了朕,谁会施舍你这样一个满身疤痕的贱婢?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桑余微微勾起唇角:“陛下说得对,臣妾确实……配不上。这些话,你也曾说过很多次,我从没忘。”

这顺从的态度反而让祁蘅更加愤怒。

“你利用完朕,放走了沈康,让朕替你杀了阿箬,现在你却拿这些事当成刀扎在朕的心上。桑余!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你对得起朕对你的好吗?”

“陛下,”桑余轻声打断他,“你看,你总是说你给了我什么,所以要我同等回馈你什么。我们之间从来就是施舍与承受的关系,没有两厢情愿。“

她抬起眼,黑眸深不见底,“现在我不想要了,就这么简单。”

祁蘅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他习惯掌控一切,习惯桑余逆来顺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她不知所措。

这种失控感让他几乎口不择言:“呵呵呵……早知道朕就不该赐死阿箬!留她在身边,也好让你知道朕不是非你不可!”

他又说:“你说得对,晚宁比你要好得多。她知道如何讨好朕,不像你……\"他戏谑地笑了笑,“在榻上就像条死鱼,还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疤,熄了灯也遮不住!”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不知道有没有扎进桑余的心里,总之祁蘅的胸口也疼了起来。

他明明是想羞辱她,为什么最后难受的却是自己?

他明明知道,桑余不喜欢听到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