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元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然而面上仍不动声色,故意摆出一副颇为勉强的模样。
“大结巴,咱先说好,我把大黑带回去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一天我把它养肥了你可不准厚着脸皮再要回去。”
“哎呀,天哥,你,你说的这是哪里话?额,额是那种厚,厚颜无耻之人吗?”
刘结巴如今一瞅见藏獒便头疼,满心只想尽快将其打发走,哪里还有要回来的念头?
若非赵三娃一再警告,不让他对这狗儿下手,他早就将大黑宰了炖肉,哪能拖至今日。
李天元还是不放心,白拿别人的东西始终不踏实,继而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黑是你花十块钱从我三舅那里买来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出十五块钱回收,如何?”
“别别别!天哥,你,你给额五块钱就行。”
刘大结巴连忙纠正,一条瘦骨嶙峋,垂垂将死的破狗,他可不敢以十五元的价格卖给李天元。
要知道这条狗在全盛状态下才值十块钱,如今的这副鬼样子送人都没有人要,能卖五块钱就已经不错了。
然而,李天元并不想与他过多纠葛,索性从衣襟内袋中摸出一张大团结,直接塞到刘结巴的怀里。
“大结巴,我也不说十五了,你也别说五块了,你在我三舅那里多少钱买的,咱就多少钱收。这钱你拿着,从今以后,大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呃……好,好吧!”
李天元都这么说了,刘结巴还能说什么。
能卖十块钱也好,至少自己没有亏本。
于是,李天元仅用了十元的微薄代价,再次将这条年仅三岁、正值生命鼎盛时期的藏獒领回了家。
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他内心的喜悦如同泉涌,溢满脸颊,难以掩饰。
“爸、妈,媳妇,你们快出来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听到李天元的嚎叫声,屋内的几人全部跑了出来。
当所有人看到藏獒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赵雅琴一眼就认出了藏獒的身份,惊喜地问道:
“天元,这是大黑?”
“对,就是三舅家的那条大黑。”
听到李天元的准确回答,有人嫌弃,有人欣喜。
比如许妙锦,她并不知道藏獒的过往。
如今看到那又瘦又脏,臭不垃圾的样子,那是一脸嫌弃,掩着口鼻悄无声息地躲在许妙云身后。
但李国忠和赵雅琴就不一样了。
三年前,他们不仅是大黑的接产人,更是大黑的饲养者。
要不是赵雅琴悉心照料,大黑怕是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如今看到昔日健壮的大黑变成这副模样,赵雅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当家的,赶紧把大黑带回屋子,好好搭理一下,让它尽快恢复健康。”
“放心吧,额保证让它在一个月内恢复昔日荣光。”
李国忠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黑的爹妈,以及大黑都跟着李国忠钻过老林子,这家伙在山林中有多凶猛,他是深有体会。
尤其他拎着斧头跟熊瞎子单挑的时候,要不是有大黑一家三口协助,他早就命丧熊瞎子之手了。
对他来说,那是救命恩,战友情。
“天元啊,你把大黑交给额和你妈吧,我们保证不会拖你后腿。”
“嘿嘿,爸,妈,我把大黑带回家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天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他要进山打猎,哪有时间照顾大黑?
他之所以把大黑带回老宅,不正是瞅准了老爹老妈那颗慈爱的心,打算让他们代为照看吗?
这如意算盘,打得可是叮当响。
就这样,大黑全权委托给父母照看。
家里除了许妙锦,其他人都对大黑很上心。
……
夜色如墨,悄然褪尽,迎来了第二天晨曦微露的四更天。
时值腊月二十八,岁末将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年味。
李天元心中盘算着,今日定要趁早攀上大通山,完成这最后一趟行程,而后便可关门歇业,安心筹备年节事宜。
正当他与庄必凡、杨球娃整装待发,欲要踏上前往大通山的路途时,一阵断断续续、哀哀戚戚的哭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从门外幽幽传来。
“天元,天元,快,快点救命啊……呜呜呜……”
“咦?”
李天元轻咦一声,疑惑地看向漆黑的门外。
“谁这么早跑来我家门前抹眼泪,他娘的有病吧?”
“天哥,好像是王香兰的声音。”
杨球娃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地说道。
“这天还没亮呢,她来我家干什么?该不会又要作妖吧?”
张大喜与王香兰,因无端造谣并诬陷李天元一事,遭到了刘树生的严惩,被关押了三日之久,直至昨夜方重获自由。
出狱不到一个晚上,又来李家门口作妖了?
“天哥,我这就去把她打发走。”
“不,我们还是到外面瞧瞧,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哐当!
说话间,院门已然打开。
只见王香兰的双眸中布满鲜红的血丝,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的棉袄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斑驳的裂口处,朵朵棉絮无助地探出了头,随着寒风轻轻摇曳。
如果仔细观察,上面还有猩红的血渍。
“妈的,大清早的就在我家门口哭天抢地,你这是存心找不痛快呢?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这枪可不长眼!”
李天元反手取下身后的五六式步枪,黑洞洞的枪口赫然顶在王香兰的脑门上。
不管王香兰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她遭遇了什么,敢来李家门前闹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天元,都是额的错,额真心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些日子,我们被困在暗无天日、沉闷压抑的班房里,也算是尝到了应有的苦果。额发誓,从今往后,额再也不会与你为敌,更不会妄图给你添乱。念在我们同村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额一次?”
话语里,满是诚挚与期盼,仿佛要将这几天的反思与悔悟,都化作这字字句句中的重量。
“原谅你妈,给老子滚远些。”
李天元可不吃这一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早干嘛去?
一次又一次地找他麻烦。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呢,真当他李天元好欺负不成?
突然,王香兰两腿一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忍不住滑落,带着哽咽的声线,哀求道:
“天元啊,大喜他……他遭了熊瞎子的毒手,被狠狠咬了一口。额求求你,看在咱们都是同村的份上,求你送他去县医院吧,额给你下跪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天元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张大喜被熊咬了,而是这个死婆娘又要搞事情。
枪口猛地向前一顶,怒声呵斥道: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要是再不离开,老子可就开枪了。”
说话间,李天元已经拉动枪栓,子弹陡然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