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颈被那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像是沾了水的手指,又像是某种滑腻的触须。
我猛地缩起脖子,右手本能地去摸后腰——那里还别着从实验室顺来的裁纸刀,刀柄硌得胯骨生疼。
\"郭晨?\"湛瑶的手摸索着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沁着冷汗,\"别慌,先确认位置。\"
黑暗里传来林宇粗重的喘气声:\"我右边有面墙,刚才撞了一下......操,墙上那些眼睛好像在动。\"他话音未落,我手机屏幕熄灭前照见的白眼球突然在记忆里翻涌——那些没有瞳孔的眼仁,是不是正在顺着墙缝往下爬?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喉咙发紧。
黑暗能量像团浸了水的棉花,裹住我的脚踝、腰腹,每动一步都要使上双倍力气。
更难受的是脑袋,像是被人用钝器一下下凿着,意识开始模糊,连湛瑶的手都快握不住了。
\"大家靠紧点。\"我咬着牙把裁纸刀抽出来,刀刃在掌心划出一道浅痕,疼痛让神智清明些,\"林宇,你往左挪两步,碰到我肩膀就停。\"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接着林宇的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颤,\"这鬼地方是不是在吸人阳气?
我腿软得像刚跑完十公里。\"
湛瑶突然轻吸一口气:\"你们记不记得图书馆那本《异质能量录》?\"她的声音比平时慢半拍,像是在对抗某种精神干扰,\"里面说过,黑暗系邪祟的能量场最怕强烈的光......不是普通的光,是带有'生'之意志的光源。\"
\"生之意志?\"林宇嗤笑一声,随即咳嗽起来,\"总不能现在点根蜡烛吧?
我打火机在宿舍......\"
\"等等。\"我摸向裤兜,指尖触到个金属硬块——是上周湛瑶给我的防风打火机,说实验室做实验备用的,\"我有打火机。\"又摸到左胸口袋,\"还有张老师上次发的荧光胸牌,活动时用的,可能还能亮。\"
\"我的眼睛!\"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我心头一紧正要喊她,就听见她摸索的声音,\"镜腿内侧有太阳能蓄光层,白天晒过的话,现在应该能发光......\"
三个人的动作在黑暗里格外笨拙。
我按下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噌\"地窜起来,照亮半张脸——林宇的额角渗着汗,湛瑶的眼镜片泛着幽绿的光,像两盏小灯。
而我们脚下的暗红色血管纹路,在火光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有用!\"林宇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块手表,\"我这表是夜光的,之前踢球摔裂了,没想到现在能当灯使。\"他把手表贴在掌心,淡绿色的荧光透过指缝露出来。
三盏微光聚在一起,像三颗快要熄灭的星子。
黑暗能量的压迫感明显减弱了,我甚至能挺直腰板,看清周围的轮廓——圆形空间的墙壁上,那些白眼球正缓缓闭合,像被强光刺到的生物。
怪物小慧的哭腔也变了调,从\"欢迎回家\"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像是被烫到的猫。
\"再集中点!\"湛瑶把眼镜举过头顶,绿光在墙上投出模糊的影子,\"这些纹路是能量回路,火光照到的地方已经断开了!\"
我把打火机凑近地面,火苗舔过暗红色纹路的瞬间,那些\"血管\"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热油里的水滴。
林宇的手表贴在另一处纹路,荧光所及之处,暗红迅速褪成灰白。
我们像三只工蚁,一点点啃噬着黑暗能量的根基。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
\"不错的小聪明。\"
我猛地抬头,打火机差点掉在地上。
张老师不知何时站在圆形空间的顶端,像尊被钉在墙上的雕像,后背紧贴着那些闭合的白眼球。
他手里握着个青铜法器,巴掌大的圆盘上刻满歪扭的咒文,正泛着幽黑的光。
\"张......老师?\"林宇的声音发颤,\"你怎么在这儿?\"
张老师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他舔了舔嘴唇:\"你们以为那天在实验室,我真的是来帮你们找怪物的?\"他的手指摩挲着法器边缘,\"这所学校的秘密,早该被永远埋葬......而你们,偏偏要当不自量力的掘墓人。\"
法器突然发出蜂鸣,那些已经闭合的白眼球\"唰\"地睁开,比之前更红,像浸了血。
地面的灰白纹路重新渗出暗红,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爬向我们的脚腕。
黑暗能量瞬间浓稠起来,我手里的打火机\"噗\"地熄灭,湛瑶的眼镜光也暗了下去,只剩林宇的手表还在苟延残喘。
\"不好!\"湛瑶抓住我的胳膊,\"他在给黑暗能量注入新的咒力!\"
我的脚踝被暗红色纹路缠住,像被烧红的铁丝勒着,疼得我差点跪下去。
林宇吼了一声,挥拳砸向缠在腿上的纹路,可拳头刚碰到那些\"血管\",就像打在胶水上,黏腻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他的胳膊瞬间肿起一片紫斑。
\"尝尝我养了十年的'怨婴雾'。\"张老师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指甲刮黑板,\"这团黑暗,会把你们的骨头磨成粉,把你们的魂儿抽成丝......\"
圆形空间开始收缩。
原本直径至少十米的空间,此刻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我甚至能听见石块挤压的\"咔咔\"声。
湛瑶被挤到我怀里,林宇背靠着另一面墙,我们三个人的影子在逐渐缩小的空间里重叠成一团。
黑暗能量的压迫感变成了实质的重量,压得我肋骨生疼,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碎玻璃。
张老师的脸在逼近的墙壁上放大,他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泛青的牙龈:\"怪只怪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我摸到口袋里的裁纸刀,刀刃已经被体温焐热。
湛瑶在我耳边轻声说:\"他的法器......在左手。\"我抬头,看见张老师握着法器的左手腕上,缠着根褪色的红绳——那是上周他说\"给女儿求的平安符\"时戴的。
墙壁离我们只剩两米了。
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他扯下衬衫下摆,蘸着自己胳膊上的血,在墙上画出个歪扭的十字:\"去你妈的!\"血字刚写完,那片墙壁的白眼球就剧烈颤动起来,像要从墙里蹦出来。
\"没用的!\"张老师的法器发出刺目的黑光,\"这空间马上就要坍缩成......\"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砸下来,带起一阵风。
我眯着眼睛抬头,看见个黑影闪过张老师的头顶——是郑神秘人!
他穿着件褪色的灰布衫,手里握着根青铜棍,正劈头盖脸砸向张老师的法器。
\"抓住机会!\"郑神秘人的声音像敲钟,\"空间坍缩还有三分钟,沿着墙缝找蓝色光点!\"
张老师的法器被砸得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脆响。
黑暗能量的压迫感稍微松了松,我拽着湛瑶和林宇往墙根跑。
林宇的手表光虽然弱,但照见墙缝里有个豆大的蓝光,正随着空间收缩明灭不定。
墙壁离我们只剩半米了。
我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湛瑶的手指抠进墙缝,林宇的血在墙上洇开一片红。
张老师的尖叫混着郑神秘人的低喝,在狭小的空间里炸成一片。
突然,那点蓝光\"啵\"地亮了。
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缠上我的脖子,越来越紧。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面被敲破的鼓。
湛瑶在我怀里颤抖,林宇的呼吸声已经弱得几乎听不见。
黑暗能量还在压缩,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眼前开始发黑,只能勉强看见墙缝里的蓝光,像最后一颗将熄的星。
张老师的笑声从远处飘来:\"慢慢享受吧......这黑暗,会陪你们到死。\"
而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郑神秘人低咒了一句:\"糟了,坍缩速度比预计的快......\"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