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早知他会这样问。
他调任兵部,肯定会引起多方猜疑,日子不如以前安生了。
回道:“穆相前来查看公务,四处看了看,嘱咐下官翼卫军武器制造一事以兵部意思为准。”
明昆有些惊讶,靖安前几日才在父皇面前表示过对翼卫军兵器的不满,郑齐山还为此遭了顿责骂,本以为穆原也是去敲打徐扬的。
“他当真这么说?”
徐扬没有多话,只回了声,“是。”
明昆郑齐山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又和徐扬说了会儿话,让他去和许平章交接清楚。
等人一走,屋中只剩两人,郑齐山问出了心中疑惑,“依殿下看来,穆相何故在军器监替兵部说话?”
明昆摇头。
他们虽和穆原算不上不对付,但是自从靖安回京为父皇办事以来,他与靖安协作,一个开路一个收尾,抢了不少权回去。
如今靖安对兵部提议的翼卫军兵器一事意见颇大,可穆原却支持。
郑齐山皱眉苦思,道:“难道真如外界传言,穆相与公主私底下不合,只是迫于陛下才不得不协作?”
明昆眯着眼思索分析。
穆原初入官场便是在御史台,御史公对他寄予厚望,如今他位极人臣,御史公一向十分支持他,今日他冒着得罪靖安的风险弹劾参奏,瞧穆原为靖安求情应当是不知情。
说不准就是穆原顾全大局忍气吞声,私下受了靖安不少气,御史公看不下去,这才弹劾。
“靖安行事张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穆相却是大局为重的稳重人,难说两人是否是面和心不和。”
郑齐山道:“经今日一事,恐怕面也不合了,靖安公主如何能吃下这么大的亏?”
“她有父皇压着,有气也只能忍,不过最近还是别去触她霉头,靖安自小骄纵,若是惹了她,父皇可不会像维护穆原一般维护我们。”
“下官省得,只是公主和穆相的关系着实复杂。”
“怎么说?”
“此前王文华一案,两人独自在街上被刺杀,那么晚了,孤男寡女,单独外出,若是不合,何必如此?”
明昆不以为意,道:“此事明摆着是个圈套,御城卫去得那么及时,说不准就是靖安支会了苏卫部署。只是听闻那晚穆原曾全力奔逃放火引人注意,想来是不知情。”
郑齐山脑子转,惊愕道:“难道是公主故意带着穆相涉险?”
明昆点点头,“不无可能,靖安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非如此,何必带一介文人冒险,据说那晚穆原狼狈不堪,恐怕就是靖安为了出气,故意为之。”
“既然不合,公主为何不收拾他?”
明昆叹气道:“靖安只听父皇的话,应该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不动他,所以私底下搞些小动作让他吃亏。”
郑齐山想了想,不无道理,只是,“那为何穆相还要去吏部帮助公主理事?”
“他哪是帮靖安?去了多久就告假不朝,父皇可将靖安指着鼻子骂,这事是靖安吃了亏,如今又堂而皇之将许平章安插到吏部,许平章是谁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郑齐山受教点头。
看来靖安公主和穆相着实有些不对付,此前面上还过得去,如今便是面上都快装不下去了。
道:“两人不合,对殿下也有利。”
明昆却道:“不必盯着靖安看,她再如何只是公主,满朝文武,全大雍士族都不会同意女人当政。”
郑齐山立马道:“最近周王行事收敛,找不到错处,陛下也有意维护。”
明昆眼中闪着暗光,“如今可还有一个明殷,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一直忽略了他。”
郑齐山明白他的意思。
临王以前明哲保身,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朝堂还有个他。
可是近来他屡次三番帮助靖安公主,三言两语拖周王瑞王下水,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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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诸事许平章再清楚不过,如今他要去吏部,交接的事情繁多。
徐扬听得认真,暗自记在心中。
万万没想到交接了半天,还没回到军器监,就又有人来找。
兵部郎中吴疆。
说是请他下值一起去花间楼喝酒,日后同在兵部,提前熟悉。
徐扬本欲推辞,奈何吴疆缠人功力了得,嘴皮子又利索。
徐扬根本说不过他,半推半拉就到了花间楼。
去了才知,除了吴疆,竟然周王明晖也在。
徐扬惊到差点晕倒。
明晖却十分客气,叫着他一起用饭说话。
话里话外不外乎说他能力好,日后前途无量之类。
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筷子都不敢伸出去,只敢捡面前的吃了几口。
终于熬到吃完,行礼谢过几乎逃似的回了府。
身心俱疲。
在军器监这么多年也没人拉拢,如今刚要兼任兵部右侍郎,一日之内,瑞王周王都对他示好。
果然六部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日一点儿公务没忙,光是应付这些就足够耗光他所有精神。
穆相为何要他兼任兵部右侍郎?
靖安公主又是什么意思?
他今日出尽风头,两边都主动拉拢,他若是一一不接招,会不会被针对?
可是答应这个就要得罪那个,当真是难到比科考之时还让人头疼。
穆相也未曾明示,他该去问问吗?
靖安公主此前提过有事就找她说,他可以去找吗?
若是和以前一样,谁的话都听,会不会在兵部也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倒是无所谓,只是,官场争斗总要有人牺牲,他怕就怕自己成为被牺牲的那个人。
回到府中独坐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感觉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两方拉拢他的事,自然也没逃过别人的眼睛。
明晖明昆倒是没有对此事穷追不舍,无论徐扬要不要做自己的人,只要不做对方的人,倒不是不能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