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后院里头顿时跟菜市场似的，吵吵嚷嚷，报价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喊得响，眼珠子都红了，生怕自个儿抢不着。
林楚钦由着他们吵吵嚷嚷，脸上没啥波澜，就那么听着。
他心里门儿清，这帮人，不单单是冲着这些药材来的，更是惦记着他百草堂这手神乎其神的种药法子。
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人群后头，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钻了出来：“林……林神医，小老儿是县城德济堂的钱有福，上次……上次在医院，多谢您了。”
林楚钦听着耳熟，往那边扫了一眼。
可不是嘛，人群边上，一个穿着半旧布衫，瞅着普普通通的药铺掌柜，正一个劲儿地搓着手，脸上全是局促。
正是上回在县医院，他救完人，那钱掌柜头一个上来搭话，还想塞红包的那个。
跟眼前这些财大气粗的药商一比，这钱掌柜确实寒酸了点，这会儿话都说不利索。
林楚钦冲他略微点了下头，示意他有话就说。
钱掌柜像是得了鼓励，往前凑了凑，声音还是那么小：“林神医……您这药，小老儿也想要。就是……我那铺子小，钱不多。但您要是信得过，我德济堂卖药，保管公道，不坑人。以后……以后您有多少药，我要多少，钱款日清，绝不含糊！”
他这话一落地，周围立马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几声压不住的嗤笑。
“我说钱掌柜，你这德济堂，一年到头的流水，够不够我们福源堂一个月的嚼用啊？还想包圆林神医的药？”刘明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钱掌柜被这些人说得满脸通红，脑袋都快垂到裤腰带上了。
林楚钦一摆手，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各位的心意，我林楚钦领了。”
他转向钱有福，脸上难得地露了点笑模样：“钱掌柜，你刚才说的，是打心窝子里出来的话？”
钱有福猛地抬起头，对上林楚钦的脸，脖子都粗了，使劲点头：“真心话！小老儿拿项上人头担保，句句都是真心话！要是掺半句假，天打雷劈！”
“行。”林楚钦干脆利落，“我百草堂的药材，以后优先供给你德济堂。”
这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傻了。
刘明第一个跳了起来，急赤白脸地嚷嚷：“林神医！您可得想清楚了！我们福源堂出的价，可是他德济堂的好几倍！”
“是啊，林神医，这买卖可不能这么做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林楚钦又是一摆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
他瞅着钱有福，慢悠悠地说道：“我林楚钦卖东西，银子是其次，交情和人品，那才是顶顶重要的。”
“钱掌柜，上回在县医院，一堆人看我笑话，巴不得我栽跟头，就你钱掌柜还说了句人话。这份人情，我林楚钦认！”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我百草堂的药材，往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我林楚钦要找的，是个能长久处下去，能把好药用到正地方的实在人。钱掌柜，我相信你。”
钱有福听着听着，眼圈“唰”地就红了，激动得嘴唇直哆嗦，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对着林楚钦拱手作揖：“林神医……林神医，您这……小老儿……小老儿这……”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居然就这么砸自个儿脑袋上了。
林神医这几句话，比给他一座金山银山还让他心里头热乎。
林楚钦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钱掌柜，别激动。找个地方，咱们把契约签了。价钱嘛，就按咱们商量的来，保证公道，长期供货。”
“哎！哎！中！中！中！”钱有福一叠声地应着，手忙脚乱地招呼随行的伙计赶紧拿纸笔。
一份长期供货的契约，三下五除二就签妥了。
这薄薄的一张纸，不单单给百草堂带来了稳当的进项，更让百草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药铺，一下子就跟县城搭上了线，往后的路，宽敞多了。
那些没抢到药材的商人，一个个脸上跟霜打了似的，失望透顶，心里头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再瞅瞅林楚钦，那份敬佩却是实打实的。
这年轻的林神医，不光医术神，这做买卖的眼光和手腕，也他娘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送走了这帮闹哄哄的药商，百草堂总算清静下来。
高老三那张黑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老板！这回咱们可算捞着了！这钱一到手，咱那药材基地，又能往大了整！”
林楚钦嗯了一声，心里头却琢磨得更远。
这笔钱，不光要扩种药材，还得把药材炮制的法子好好琢磨琢磨。
往后，要是能自个儿开个药材加工坊，把这些宝贝疙瘩的药效都发挥到极致，那才叫牛气！
百草堂一下子声名远扬，连带着整个百草村的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村民们瞅着那些从外地来的大老板，一个个在林楚钦面前都客客气气的，那股子自豪劲儿，提都不要提。
林楚钦之前提过的那个“药材合作社”，这会儿在村民们心里头，也越来越有影儿了。
百草堂的药材，一车又一车往县城送，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药香，几乎把整个百草村都泡透了。
高老三灌下一大碗凉茶，抹了把汗湿的脸，嗓门依旧震天响：“老板！钱掌柜那边又递话来了！咱们那批‘龙血藤’、‘玉髓根’，县里头那些大户人家，抢得头破血流！指名道姓，非咱们百草堂的不要！”
他那张黑脸膛上，汗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可那笑容，咧得能看见后槽牙。
村里头，那些跟着林楚钦种药的人家，这第一回收成就见着了真金白银，腰包一下子鼓了起来。如今见了林楚钦，那“林神医”喊得，比喊自家亲戚还热络。
林楚钦瞅着这番景象，心里头也舒坦了不少。他娘的，总算让乡亲们瞧见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这天，德济堂的马车刚拉着满满一车药材出村，百草堂院子里还弥漫着药香和村民们心满意足的笑声。
村口那边，突然“噼里啪啦”炸起一长串鞭炮，紧跟着，唢呐声吹得震天价响，由远及近。
“哟，这是谁家办大喜事？”李秋菊正帮着收拾院子，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外瞅。
话音还没落干净，就瞅见一群人簇拥着几抬扎着大红绸花的轿子，浩浩荡荡地冲着百草堂这边过来了。
打头阵的，还是那个刘媒婆，今儿个穿得比上次还要花枝招展，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