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梧桐叶还没落尽,胤礽已被宗人府的铁链拴在绣架前。这位曾执掌监国大权的太子,此刻正捏着比奏折还轻的绣花针,听着隔壁十三福晋悠扬的《寒衣调》,觉得自己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还是拔得只剩尾巴尖那两根的。
\"敦郡王福晋的百鸟朝凤用了苏绣十八法,您这……\"管事儿嬷嬷捏着胤礽绣的\"猛虎下山图\",虎头活似被门碾过的狸奴,\"倒像是在描刑部验尸格目。\"
胤礽的指甲掐进掌心。三个月前他被诬陷私藏龙袍10,康熙一句\"暂且思过\"就把他扔进了宗人府。那些红墙外的阿哥们都等着看戏,却不知宗人府最狠的刑罚不是鞭刑——是让皇子福晋们每月初七比刺绣。
\"本宫要紫貂线。\"他忽然摔了绣绷,惊得窗外乌鸦扑棱棱飞起,\"还有银星纸、孔雀羽。\"
三更天的烛火把绣房照得像军机处沙盘。胤礽用朱砂在银星纸上画起布防图,哪里该用盘金绣作箭阵,何处要以打籽绣为伏兵。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绣架上赫然是幅《木兰围猎图》:八旗将士的铠甲用银线勾出冷光,康熙策马的姿势正是三十四年秋狝时的英姿。
\"娘娘这针法……\"嬷嬷的瞳孔倏地收缩,\"像是把战场搬进了绣布。\"
大比当日,十福晋的万字不到头才展到一半,胤礽的绣架已轰然倒地。众人倒抽冷气——那绣品背面竟是用满文绣的《八旗训谕》,针脚细密如行军阵列。十福晋的绣娘突然跪地惊呼:\"这是失传的赫舍里氏双面绣!\"
康熙踏着满地碎瓷片闯进来时,胤礽正用拆线的银剪抵住咽喉。老皇帝的手抖得比秋叶还厉害,他认得出那绣品上的猎场布置——正是三十五年亲征噶尔丹前的沙盘推演。当年十四岁的太子,也是这般执拗地指着地图说:\"儿臣要替皇阿玛守着粮道。\"
\"保成……\"康熙喉咙发紧。绣品右下角那只歪歪扭扭的小鹿,分明是木兰围场他亲手教太子射中的第一只猎物。
宗人府外传来九门提督的急报:太子妃率三千京营兵围了神武门,说要\"给殿下送绣线\"。胤礽突然笑出声,丢掉银剪抓起孔雀羽线:\"急什么?本宫还没绣完猎犬的獠牙。\"14
那日后,毓庆宫多了架十二扇绣屏,上书康熙御笔\"气吞万里\"。只是没人敢问,为何屏风背面密密麻麻全是弹劾太子的奏折纹样——用金线绣的朱批,可比墨迹难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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