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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劫后余烬抚疮痍 竹峰静夜待月明

诛仙剑阵的狂暴威能虽已平息,幽冥道的诡谲身影也已遁去无踪,但青云山巅,却并未因此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残垣断壁,焦土遍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死寂。

幸存的青云门弟子,脸上写满了疲惫、悲伤与茫然,他们默默地清理着同门的遗体,救治着身边的伤者,目光掠过那被夷为平地的玉清殿遗址,掠过那被三色光华封印、悬浮于半空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诛仙古剑,眼神复杂难明。

张小凡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玄火鉴的光芒已然内敛,寂灭剑也重新化作平凡无奇的模样,被他放在了云惊鸿的身旁。他身上的气息不再似方才那般惊天动地,但那份深沉与复杂,却让周围的青云弟子不敢轻易靠近,只是远远地投来敬畏、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警惕。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不远处气息奄奄的萧逸才身上。这位曾经意气风发、被寄予厚望的青云门掌教,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血迹,一身道袍破烂不堪,眼神涣散,显然在之前的激战中以及幽冥道尊主的精神冲击下受创极重,几乎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没有丝毫犹豫,张小凡缓步走了过去。几名通天峰的弟子下意识地想阻拦,但看到张小凡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想到方才正是此人挽救了整个青云,他们迟疑着,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

张小凡蹲下身,伸出手指搭在萧逸才的脉搏上。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力量,缓缓渡入萧逸才体内。这股力量,既有太极玄清道的清正平和,又有天书佛法的慈悲渡化,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他从鬼王宗秘法中领悟到的、对于生命本源的独特理解。三者在他体内早已水乳交 融,此刻用来救治,效果远胜单一法门。

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萧逸才体内紊乱的真元,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神魂。萧逸才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涣散的眼神也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凝聚。他模糊地看到了眼前的人,似乎认出了是张小凡,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羞愧,或许还有一丝不甘。

“好好休息吧,萧师兄。”张小凡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与萧逸才之间,早已隔了太多的恩怨情仇,此刻出手相救,更多的是出于对这条生命的尊重,以及对过往青云岁月一丝残存的念想。他收回手,站起身,不再多看萧逸才一眼。自有通天峰的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掌教接走,送往后山静室疗养。

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正是大竹峰首座宋通。他脸上带着焦急与后怕,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当看到被几名大竹峰弟子小心守护在中间,虽然昏迷不醒,但气息尚算平稳的云惊鸿时,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张师叔……”宋通走到张小凡面前,看着自己父亲这个曾经的小师弟,如今却已是能左右天下局势的顶尖人物,心中百感交集。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为一句:“多谢了。”他知道,若非张小凡及时援手并指导云惊鸿,这个他刚刚收下没多久、身份复杂的弟子,恐怕早已生死道消,甚至可能被那两件绝世凶物反噬,酿成更大的灾祸。

张小凡微微点头:“他并无大碍,只是心神消耗过度,加之强行融合玄火鉴与寂灭剑之力,需要好生静养,慢慢调和。”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封印只是暂时压制,两件法宝的力量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去梳理、掌控。大竹峰清静,适合他休养。”

“这两件物品你先收着,等他醒后给他,正邪之分不就不在于物件,而在于人心”张小凡将寂灭剑与玄火鉴一并交给了宋通。

宋通连连点头,感激地道:“我明白,我这就带他回大竹峰。小凡师叔,你……”他想问张小凡是否也回大竹峰看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他这般修为通天的神仙人物,即使他身为青云门的首座,面对这个普通的身影,却也颇感压力。

张小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照顾好他。”

“一定,一定!”宋通不再多言,亲自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昏睡中的云惊鸿。少年的脸庞苍白,眉头微蹙,似乎在睡梦中仍感受着体内的惊涛骇浪。宋通招呼着其他大竹峰弟子,石磊等人虽然也个个带伤,却都强撑着精神,护卫在师父和师弟身边,一行人向着大竹峰的方向缓缓行去。临走前,宋通回头深深看了张小凡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期盼,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消失在山道的拐角。

随着宋通和云惊鸿的离开,其他各脉首座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弟子处理善后事宜。风回峰首座曾哥,虽然痛失诸多弟子,脸上难掩悲戚,但此刻仍强打精神,调度人手清理废墟,救治伤员,统计损失。落霞峰首座长青道人等,也都各自忙碌着,收敛遇难弟子的遗体,安抚惶恐不安的门人,检查山门各处禁制的损坏情况。

整个青云山,都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悲怆与忙碌之中。没有人去打扰独自站在那里的张小凡,也没有人再去质疑他的立场。在这场几乎灭门的灾难面前,是他,以一己之力,加上那个少年的协助,挡住了最可怕的敌人,保住了青云山最后的根基。

夕阳西下,将整片天空染成了凄美的血红色,映照着满目疮痍的青云山,更添几分苍凉。夜幕,开始缓缓降临。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似乎也因白日的惨烈而黯淡了几分。青云山上,零星的火把与法术光芒跳跃着,那是弟子们在连夜清理和警戒。大部分地方,则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时发出的呜咽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低低啜泣。

张小凡独自一人,站在虹桥的断裂处。这里曾经是连接主峰玉清殿与小竹峰的重要通道,如今只剩下半截桥身,悬在深不见底的云海之上。月光清冷,洒落在他孤单的身影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望着远方小竹峰的方向,那里,有着点点微弱的灯火,如同风中残烛。他知道,她一定在那里。

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清冷的幽香。张小凡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陆雪琪一袭白衣,在月光下仿佛不染尘埃的仙子,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她走到张小凡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脚下翻涌的云海。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沉默在他们之间,早已成为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氛围,是久别重逢的慰藉,是并肩作战后的余悸,是面对未来的迷茫,也是那份深埋心底、从未改变的情愫。

许久,陆雪琪才轻启冰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还好吗?”

张小凡侧过头,看向她清丽绝伦的侧脸。月光下,她的肌肤莹白如玉,眼神却比月光更加清冷,也更加深邃,仿佛藏着万千星辰。“我没事。”他回答道,声音低沉,“你呢?小竹峰的伤亡……”

“还好。”陆雪琪的目光转向他,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有几位年轻弟子……牺牲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青云此劫,损失惨重。”

张小凡默然。他看到了白日的惨状,可以想象得到各脉的损失。“萧师兄他……”

“掌教师兄已经稳住了伤势,性命无碍,但修为……”陆雪琪微微摇头,“恐怕很难恢复到从前了。而且,道玄师伯的残魂被幽冥道夺走,此事……”

提到道玄真人的残魂,两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道玄是何等人物?即便只是一缕残魂,其中蕴含的执念、修为感悟,甚至可能包括某些青云门的绝密,若是落入幽冥道手中,被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对诛仙剑的渴望,以及今日展现出的实力,远超我之前的了解。夺走道玄师伯的残魂,恐怕还有更深的图谋”张小凡沉声道。

“那个幽冥道尊主,实力深不可测。”陆雪琪回想起白日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仍心有余悸,“他似乎对诛仙剑极为熟悉,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它。道玄师伯的残魂,或许能让他更好地理解甚至掌控诛仙剑?”

“有可能。”张小凡点头,“道玄师伯执掌诛仙多年,残魂中必然留有与诛仙剑相关的印记和感悟。幽冥道若能解析这些,即便没有得到剑本身,也可能找到克制甚至利用诛仙剑的方法。更或者……”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们想通过道玄师伯的残魂,寻找再次解开诛仙剑封印,甚至强行控制它的途径。”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眼前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一个更加阴险、更加强大的敌人已经浮出水面,并且掌握了足以威胁整个正道的关键之物。青云门元气大伤,领袖残缺,未来堪忧。

“云惊鸿……”陆雪琪忽然提到了那个今日同样光芒万丈的少年,“玄火鉴是你给他的?还有那柄……从未见过的寂灭之剑,似乎比之诛仙古剑也不遑多让?”她的语气中带着好奇,也有一丝探究。

张小凡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大竹峰无意救下,便是缘分。玄火鉴对我早已无用,便给了他,至于那柄剑……确实古怪”。

陆雪琪没有在接着问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沧桑与疲惫,轻声道:“你今日……很辛苦。”

张小凡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与青云所经历的相比,算不得什么。”

“不一样的。”陆雪琪的声音坚定,“若没有你,今日青云……”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小凡转回头,重新望向翻涌的云海,声音低沉:“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这里……毕竟曾是我的家。”

“家……”陆雪琪轻轻重复着这个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是啊,这里曾是他的家,却也是伤他最深的地方。如今他以“外人”的身份拯救了这个家,其中的讽刺与无奈,又有谁能真正体会?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陆雪琪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他还会离开吗?还是会留下,帮助青云度过难关?或者……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张小凡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五百年前他救了青云门,而今又救了一次,只是五百年过去了,碧瑶依旧在他的心中。他本想避世,却终究无法真正的释怀,青云也好,她也好。

“我不知道。”他最终还是坦诚地回答,“诛仙剑虽被暂时封印,但终究是个隐患。幽冥道携道玄师伯残魂遁走,必有后手。天下……怕是难以太平了。”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夜幕,看到了更遥远的、充满动荡的未来。

陆雪琪的心微微一沉。她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他不会轻易离开这片风暴的中心,但他也不会,或者说不能,重新成为那个青云门弟子张小凡。他有他必须背负的责任,有他必须面对的敌人。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陆雪琪的声音,在清冷的月光下,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与坚定,“我……”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化作一句简单却蕴含万钧之力的话:“……保重自己。”

张小凡心中一暖,仿佛一股清泉流过干涸的心田。他转头,深深地看向陆雪琪。四目相对,月光下,彼此的眼中都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的身影。有太多的往事,太多的情感,在这一刻无声地交汇、碰撞。

死灵渊下的相依,流波山上的对峙,天帝宝库前的诀别,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并肩而立……一幕幕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也是。”张小凡的声音低沉而真诚,“青云山现在需要你。守护好小竹峰,守护好……这里。”

陆雪琪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承诺,无需言语;有些情感,已深入骨髓。

夜风渐冷,吹动了两人的衣袂,仿佛要将这短暂的相聚吹散。远处的警戒火把依旧跳跃,伤者的呻吟隐约可闻,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与沉重。

“幽冥道……”张小凡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会去追查他们的下落,设法夺回道玄师伯的残魂。”这既是说给陆雪琪听,也是在对自己说。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

“小心。”陆雪琪只说了这两个字,但其中蕴含的关切,却比千言万语更加厚重。

张小凡点了点头。他知道,她懂。

又一阵沉默。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仿佛亘古不变的雕塑。他们之间,隔着正邪的立场,隔着无法弥补的过往,隔着生死不明的牵挂,却又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深刻羁绊。

“夜深了,你……”张小凡想说让她回去休息。

“我再站一会儿。”陆雪琪打断了他,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的黑暗,“你也……多保重。”

张小凡不再劝说。他知道,她需要时间独自消化这一切,也需要独自承担起肩上的重担。他默默地收回目光,最后看了她一眼,那清冷孤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坚韧。

他无声地转身,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那断裂的虹桥,以及桥边那道依旧伫立的、洁白如雪的身影。

陆雪琪独自站在风中,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随风飘散,融入了这片饱经沧桑的青云夜色之中。

五百年沧海可变桑田,碧瑶却在他的心中牢牢扎根了五百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