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一动不动,感受她手指的温热,掰他手指的力度。
终于,她后退一步。
“我回去了。”
陈风喉结一滚,强忍难过,声音发涩,“好,我送你回去。”
这条路,两人默契地,走得很慢很慢。
陈风望着她的背影想,或许下次见面,她已经另择良人。
“好了,到了,你回去吧。”
知青院门口,秦斐停下脚步,温声细语道。
陈风艰难从喉咙间溢出一个字,“好……”
河岸边,宋书言扭头一看,“咦?秦斐他们呢?”
她蹙着眉,总觉得陈风今日表情不太对劲,情绪似乎也很失落。
周景深脸一沉,决定跟她说实话。
“他们上交的结婚申请,政审没过。”
宋书言睁大了双眸,“怎么会……这样?”
她心情变得沉重。
秦斐一定很难过吧。
她嘴唇翕动,“我,我要回去了。”
周景深点头,“好。”
路上,宋书言心情低落,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两人一路沉默,只听得见沙沙的脚步声。
周景深想了想,“其实,我可以找朋友,给她在镇上安排份工作,你问问她,需不需要?”
正好他有这方面门路。
其实这份工作,当时是给宋书言准备的,那时候他想着,她那么娇气,怎么可能受得了下乡的苦。
要是她不愿意跟他结婚,他可以给她一份工作,来日方长。
她总有愿意的一天。
没想到,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她轻而易举,答应了跟他结婚。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宋书言听他这么一说,却是眼睛一亮,这叫什么?
这叫柳暗花明!
她果断替秦斐做了决定,“她需要!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去报道?”
男人嘛,可要可不要。
工作一定要有!
周景深轻笑,“邮政分拣信件包裹的工作,有点累人,她能接受吗?”
宋书言睨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分拣信件包裹能有下地干活累?”
而且这工作,以后可是铁饭碗啊!
工资补贴,也比知青下乡那点补贴强。
眼看知青点就在眼前,宋书言归心似箭,一心想着跟秦斐分享这个好消息,加快了步伐,朝周景深挥了挥手,“你什么时候安排好,再来通知我们。”
周景深颔首。
陈风一脸幽怨,看着宋书言欢乐的背影,愤愤不平想,这还是秦斐的好朋友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们的结婚申请政审没过?
她不应该替他们难过吗?
周景深目送她进了屋,回头淡淡道,“走吧。”
说完率先上了车。
陈风堵着一口气,半死不活上了车。
宋书言则是拉过秦斐,凑到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秦斐惊愕抬头,眼里有了光,惊喜万分,“真的吗?”
宋书言坚定点头。
“真的!”
“而且,你如果真的喜欢陈风,不妨多等几年,万一几年后,你家平反了呢?”
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秦斐没有当真,却也粲然一笑。
她轻声道,“我可以等,他不一定啊。”
他职业那么危险,他家里一定会催他结婚,让他留后吧?
他都二十四了,再不结婚,就成了政治问题,哪里拖得了几年。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贺兰很好奇地凑过来。
宋书言挺直了腰,“没什么。”
贺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比她认识她们的时间早多少。
怎么这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跟春梅认识大半年了,她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宋书言和秦斐之间的关系好。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
秦斐每天盼着周景深送来好消息,望眼欲穿。
下工后,时不时问宋书言,“唉!你家那位,今天来了没有?”
每次都把宋书言问得面红耳赤。
什么她家的!
她老实巴交摇头,“没来。”
秦斐泄气,“你说,他是不是说着玩的?还是忘了这事?”
宋书言安慰她,“再等等吧!”
“不急。”
秦斐伸出手,让她看看掌心上磨破的水泡,叹气,“看看我的手,现在农闲就这样了,农忙快来了,我真的怕啊!”
宋书言心有戚戚,从前没种过地,听着那些田园诗句很有诗情画意。
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让人心生向往。
现在自己下了乡,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田地里的活压根没有做完的时候。
庄稼各种农作物种了一茬又一茬,种完这个种那个。
好不容易,地里的活忙完了吧。
大队长又安排开荒,修水渠,修路。
每天睁开眼,就是扛着锄头干活。
苦不堪言。
还风吹日晒的,时不时还能在野外看见让人毛骨悚然的各种长辣条。
季弛干了几天农活,人晒黑了一个度,内心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了。
尤其是宋书言压根不怎么搭理他,对他跟其他男知青没啥两样。
又过了两天,周景深来了村里。
“安排好了,明天我让人带秦斐去邮局报道。”
宋书言喜出望外,“太好了!”
周景深还有事,没呆多久就走了。
宋书言赶紧回去告诉秦斐这个好消息,秦斐惊喜道,“我这就去找大队长请假!”
村里一些好事的大娘,每次看见周景深进村,私底下总是指指点点,“这还没结婚,就黏黏糊糊的,宋知青真是个狐媚子!”
“可不是么!人家周同志看着多板正一个人,被她勾得魂不守舍的,隔三差五要来看看她,真不要脸!”
宋书言对于这些闲言碎语浑然不在意。
因为这些人压根不敢当她面说事。
秦斐的工作落实后,搬去了镇上住员工宿舍。
宋书言的婚期,也如约而至。
秦斐下班后,请了一天假,回了村里,给宋书言布置场景。
窗户,墙壁都贴上了红双喜。
宋书言瓷白的小脸红扑扑的,眉不点而翠,穿着华美极显腰身的秀禾服,安静地等着婚车来接。
其他知青都看呆了,有看热闹的婶子酸道,“哎哟,这嫁衣,地主家的大小姐都穿不起这么好看的嫁衣!”
宋书言一听这话,瞄了眼嫁衣,也颇觉不妥,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