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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书院开学满月之际,岑墨收到了帝君诏令——回仙界述职。

清晨的听松苑笼罩在薄雾中,岑墨站在院门口整理衣冠。一袭正式的月白色仙官服,腰间悬着那枚已经带有金红纹路的玉佩,整个人如霜雪般清冷。

\"一定要今天回去吗?\"赤璃靠在门框上,头发乱蓬蓬的,显然刚起床不久。他肩上的伤已经结痂,但寝衣领口仍能看到绷带的边缘。

\"帝君召见,耽搁不得。\"岑墨没有回头,怕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会影响自己的决定。

赤璃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带上这个!\"

那是个绣着火焰纹样的锦囊,入手沉甸甸的。岑墨解开系带,里面竟是几颗赤红色的晶石,散发着温和的热度。

\"火灵晶?\"岑墨挑眉。这是魔界特产,佩戴者可抵御仙界寒气,但对仙人而言并无大用。

\"我注入了魔焰精华。\"赤璃得意地眨眨眼,\"遇到危险就捏碎一颗,我能感应到,立刻赶去救你!\"

岑墨心头微暖,却又觉得好笑。回仙界述职能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郑重地将锦囊系在腰间:\"多谢。\"

\"早点回来啊!\"赤璃追出几步,\"明天还有灵植课,你说好要教我认仙界药草的!\"

岑墨挥挥手,踏上早已等候多时的云车。透过渐渐闭合的车窗,他看到赤璃一直站在院门口,红发在晨风中如火焰般跳动,直到云车升入高空,化作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云车穿过九重天结界时,岑墨胸前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烫。他下意识握住它,感受着那奇异的脉动——仿佛在提醒他,无论走多远,都有某种联系无法切断。

凌霄殿前,仙官们早已列队等候。岑墨刚下云车,就被引至偏殿更衣沐浴。繁琐的礼仪程序过后,终于得以觐见帝君。

\"岑爱卿来了。\"帝君端坐在玉座上,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隐在珠帘之后,声音不辨喜怒。

岑墨行大礼参拜:\"臣参见帝君。\"

\"起来吧。\"帝君抬手示意,\"云巅书院情况如何?\"

岑墨一一汇报书院见闻,刻意略过了与赤璃有关的部分。帝君静静听完,突然话锋一转:\"听闻你与魔界皇子过从甚密?\"

殿内温度骤降。岑墨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赤璃魔君是臣的同窗,日常接触在所难免。\"

\"是吗?\"帝君轻叩扶手,\"据朕所知,你们同住一院,甚至...\"珠帘后的目光如利剑般刺来,\"共处一室?\"

岑墨后背渗出冷汗。帝君远在仙界,却对书院之事了如指掌,显然有人暗中汇报。是颜如玉?还是...

\"魔君身患顽疾,臣偶尔协助疗伤。\"他谨慎回答,\"皆为公事。\"

帝君沉默片刻,突然换了个话题:\"洛凝雪在书院表现如何?\"

\"洛仙子勤勉好学,深受师长器重。\"岑墨如实评价。

\"嗯。\"帝君似乎满意这个回答,\"你们相处得如何?\"

岑墨一时语塞。他与洛凝雪虽然名义上有婚约,实则相敬如宾,私下交流少之又少。但这话显然不能直说。

\"洛仙子温婉贤淑,臣...\"

\"不必说了。\"帝君打断他,\"朕今日唤你来,正是为了这桩婚事。\"

岑墨心头猛地一跳。三年前帝君突然赐婚,将药王谷的洛凝雪许配给他,至今未曾定下婚期。如今旧事重提,莫非...

\"药王谷主上月递了折子,请求早日完婚。\"帝君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朕已命司天监择了吉日,就在下月初三。\"

下月初三?那岂不是只剩二十余日?岑墨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这桩婚事迟早要来,却没想到如此突然。

\"臣...\"他艰难开口,\"臣与洛仙子尚且年少,是否...\"

\"怎么?\"帝君声音一沉,\"你不满意朕的安排?\"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岑墨单膝跪地:\"臣不敢。只是书院课业...\"

\"完婚后再回去也不迟。\"帝君一锤定音,\"药王谷在仙界地位特殊,这桩联姻对平衡各方势力至关重要。你身为仙君,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这四个字如枷锁般压在岑墨肩上。是啊,他从小就被教导要以仙界利益为先,个人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臣...遵旨。\"

离开凌霄殿时,岑墨的脚步比来时沉重百倍。腰间玉佩不知何时变得冰凉,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经过蟠桃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玄晔?\"岑墨勉强打起精神,\"你怎么...\"

\"听说你被召回来了。\"玄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是为了婚事?\"

岑墨苦笑:\"消息倒是灵通。\"

玄晔将他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我早说过帝君不会放任你与赤璃...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他递过一个小巧的玉瓶,\"拿着,你会需要的。\"

岑墨接过玉瓶,里面是几粒散发着清香的丹丸:\"这是?\"

\"'忘忧丹'。\"玄晔叹了口气,\"能让你...好受些。\"

忘忧丹。岑墨握紧玉瓶,胸口泛起一阵刺痛。仙界最负盛名的灵药,服下后可暂时忘却情爱之苦。多少政治联姻中的仙人靠它度过新婚之夜...

\"多谢。\"他将玉瓶收入袖中,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玄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洛凝雪是个好姑娘。而且...\"他意有所指,\"她心中另有所属,不会为难你。\"

是啊,洛凝雪与玄晔两情相悦,却要与他这个陌生人结为夫妻。这场婚姻,注定是三个人的悲剧。

回到自己在仙界的居所\"寒松居\",岑墨屏退所有仙侍,独自站在庭院中发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母亲生前的喜好布置的,清冷素雅,与赤璃喜欢的鲜艳热烈截然相反。

\"仙君。\"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岑墨转身,看到洛凝雪站在月洞门外,一袭淡绿色纱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她手中捧着个竹篮,里面是几株新鲜的灵药。

\"洛仙子。\"岑墨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也被召回了?\"

洛凝雪点头,将竹篮放在石桌上:\"今早收到的诏令。\"她顿了顿,\"家父已经告诉我了...婚期。\"

两人相对无言。微风吹过庭院,带来一阵药香。岑墨突然发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没有玄晔,没有赤璃,只有两个被命运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我很抱歉。\"岑墨打破沉默。

洛凝雪抬眸看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淡淡的哀伤:\"仙君无需道歉。这门婚事,本就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她说得对。在仙界,帝君的金口玉言就是天命,违抗者轻则贬黜,重则天罚加身。更何况,他们身后还牵扯着药王谷与岑家的利益。

\"玄晔仙君他...\"

\"我们早已说开了。\"洛凝雪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篮边缘,\"他理解,也...接受了。\"

接受了。三个字如重锤砸在岑墨心上。是啊,除了接受,他们还能怎样?反抗帝君?那不仅会毁了自己,还会连累家族,甚至...牵连赤璃。

想到赤璃,胸口玉佩突然微微发热。岑墨下意识握住它,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红发少年灿烂的笑容。若是他知道自己要成亲了,会是什么反应?会像瑾清烟宣示主权时那样,毫不在意地说\"恭喜\"吗?

\"仙君心中有他人?\"洛凝雪突然问道,目光落在他紧握玉佩的手上。

岑墨触电般松开手:\"没有。\"

洛凝雪了然地笑了笑,没有追问。她取出一卷竹简放在桌上:\"这是家父准备的婚礼流程,仙君有空可以看看。\"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赤璃魔君知道了吗?\"

岑墨摇头:\"我...不知如何开口。\"

\"尽早告诉他吧。\"洛凝雪轻叹,\"有些事,拖得越久,伤得越深。\"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岑墨突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仙子,内心远比表面坚强。至少她还能坦然面对,而自己却连提都不敢提...

夜幕降临,寒松居一片寂静。岑墨独坐窗前,面前摊着那卷婚礼竹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腰间锦囊突然微微发热,他取出一看,里面的火灵晶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是赤璃在尝试联系他。

岑墨犹豫良久,最终没有回应。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不敢想象当婚讯传到书院时,赤璃会作何反应。也许...他会松一口气?毕竟再也不用担心被一个仙界之人纠缠了...

这个想法让岑墨心如刀绞。他取出玄晔给的忘忧丹,却在即将服下的瞬间改变了主意。不,他不要靠药物麻痹自己。这份痛楚,是他对那段不该存在的情愫最后的祭奠。

次日清晨,岑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竟是满头大汗的玄晔。

\"出事了!\"玄晔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赤璃闯进仙界了!\"

岑墨瞬间清醒:\"什么?\"

\"寅时三刻,南天门守卫发现有人试图突破结界。追捕过程中,那人施展了魔皇一族的'焚天魔焰',现在被围困在蟠桃园!\"玄晔语速飞快,\"帝君已经派天兵前往,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岑墨来不及多想,抓起佩剑就往外冲。赤璃疯了吗?独自擅闯仙界是死罪!就算他是魔界皇子,帝君也完全可以以\"刺探机密\"为由将他当场格杀!

蟠桃园外已经围满了天兵天将。岑墨亮出仙君令牌,勉强挤到前排。园内烟雾缭绕,隐约可见一个红色身影在桃林中穿梭,身后追着数十名金甲天兵。

\"赤璃!\"岑墨忍不住喊出声。

那身影猛地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朝这边冲来。天兵们见状,立刻结阵阻拦,无数法宝光芒交织成网,眼看就要将赤璃困住——

\"住手!\"岑墨再也顾不得许多,纵身跃入阵中。玉佩化琴在手,一道音波屏障瞬间展开,将追兵暂时阻隔。

\"岑墨!\"赤璃惊喜地扑过来,脸上满是烟灰,衣袖也被烧焦了几处,\"终于找到你了!\"

近距离看,他的状况比想象中还糟——嘴角带着血丝,右手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

\"你疯了吗?\"岑墨又惊又怒,\"擅闯仙界是死罪!\"

赤璃却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我担心你啊!那个锦囊能感应危险,昨晚我感觉到你情绪波动极大,后来又联系不上...\"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你...没事吧?\"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岑墨喉头发紧。这个傻子,就为了确认他是否安全,不惜以身犯险...

\"我没事。\"岑墨艰难地说,\"你快走,我掩护你...\"

\"不行!\"赤璃固执地摇头,\"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音波屏障已经开始碎裂,天兵们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岑墨知道时间不多了,一咬牙:\"帝君定了我与洛凝雪的婚期,下月初三。\"

这句话像一道定身咒,赤璃瞬间僵在原地。他琥珀色的眸子一点点睁大,里面的光彩逐渐暗淡,最后变成一潭死水。

\"...婚期?\"他机械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岑墨不忍看他这副模样,却也无法给出任何安慰。事实就是事实,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明白了。\"赤璃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恭喜啊。\"

屏障彻底碎裂,天兵们一拥而上。赤璃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按倒在地。岑墨想上前解释,却被玄晔死死拉住。

\"别犯傻!\"玄晔在他耳边厉声道,\"你想让帝君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了岑墨。是啊,如果他此刻为赤璃出头,只会坐实帝君的猜疑,给赤璃带来更大的麻烦。

\"放开他!\"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帝君不知何时亲临,身后跟着一众仙官。

天兵们立刻松开赤璃,跪地行礼。赤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倔强地昂着头,与帝君对视。

\"魔界皇子擅闯仙界,可知是何罪名?\"帝君冷冷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赤璃嗤笑一声,\"反正你们仙界最擅长的就是拆散...\"

\"赤璃!\"岑墨厉声喝止,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帝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赤璃身上:\"看在魔尊的面子上,朕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父亲,管好自己的儿子,否则下次...\"

\"没有下次了。\"赤璃打断帝君,声音平静得可怕,\"恭喜仙界又成就一桩'美满姻缘'。\"他最后看了岑墨一眼,转身化作一道红光遁去。

那眼神中的绝望与决绝,让岑墨如坠冰窟。他想追上去解释,想告诉赤璃这并非他所愿,但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腰间锦囊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变得冰冷如石。

\"岑爱卿。\"帝君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随朕来。\"

在众仙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岑墨机械地跟在帝君身后。途经一株桃树时,他注意到地上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是赤璃留下的。

那抹刺目的红,成了他脑海中最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