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十一倒抽一口冷气，池清凝捂住了嘴，外公晃了晃身子。
江慕白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会意悄悄的退出了病房，将空间让给了二人。
厉瀛舟的脸色变得惨白。
林星野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湖面上，却在病房里激起一圈圈悲伤的涟漪。
她看着厉瀛舟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厉瀛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从床头柜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mdt妇产科的陈院士列出了所有风险。\"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读一串冰冷的报告。
\"乙醚吸入可能导致胎儿神经管发育异常，概率是18%。麻醉药物有7%的可能性影响心脏发育，抗生素会增加早期流产风险，大约23%。\"
每一个数字都像刀子扎在林星野心上。
作为医生，她太清楚这些冰冷数据背后的含义。
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而是一场与命运的赌博。
\"还有...\"
厉瀛舟的声音顿了顿，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
\"你颈部的伤口距离大动脉只有2毫米，失血加上应激反应，体内皮质醇水平是正常孕妇的4倍。这会导致...\"
\"胎盘供血不足，增加胎儿宫内发育迟缓的风险。\"
林星野机械地接上，声音干涩，却心如刀割。
\"我知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被单，指节泛白。
医学数据在她脑海中自动排列组合，计算出最可能的结果…
一个不健康的孩子，甚至可能无法存活到分娩。
作为医生，理性的选择显而易见。
厉瀛舟轻轻合上报告，不忍心看她越发惨白的脸色。
他坐到床边，将她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拇指摩挲着她的戒指。
\"星星，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林星野僵硬地被他环住，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一定还没来得及换下那件沾了血的衬衫。
病房里弥漫着沉重的寂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窗外的樱花不知何时停止了飘落，仿佛连自然都在为这个尚未出世就面临危机的小生命默哀。
林星野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四周的胚胎有多大？一颗蓝莓？一粒花生？
她之前在海市医院实习，见过胚胎的超声波图像。
知道此刻那里应该已经有了原始心管搏动，每分钟大约100次，像微弱的鼓点，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存在。
\"今天是几号了，阿舟。\"
\"5月16号…\"
话落，林星野轻皱起了眉，距离他们的婚礼还剩下四天时间。
没想到因为她的出现，厉瀛舟的任务还提前一天结束了，所以说他们是幸运的，那么…
\"我想试试。\"
这句话突然从她唇间溜出，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厉瀛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什么？\"
他松开怀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星野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让视线模糊，却掩不住其中的坚定。
\"我说，我想试试...把他\/她留下来。\"
厉瀛舟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沉声开口道：\"星星，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些风险…\"
\"我都知道。\"
她打断他，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
\"我是医生，比你更清楚那些数字意味着什么。但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如果...如果有一线希望，我想争取。\"
厉瀛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太了解林星野了，那个在手术台上与死神抢人的天才医生。
此刻正用同样的倔强面对这场人生中最大的赌局。
\"太危险了。\"
他的声音沙哑，摇了摇头开口拒绝，
\"我不能拿你的身体冒险…\"
如果在孩子跟林星野二人选一个，厉瀛舟会毫不犹豫选择她。
哪怕以后再也没有孩子，那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他的星星。
\"阿舟，相信我好吗？...你看过我的血检报告，肝肾功能完全正常，药物代谢比一般人快30%。\"
\"而且，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损伤的…\"
厉瀛舟怔住了。
他没想到她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还能精准记住所有医学数据。
这就是他的星星，永远理智又永远勇敢。
\"你确定吗？\"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如果...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
林星野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滑落，轻声开口。
\"我见过太多不完美的生命，阿舟。有些孩子生来就带着缺陷，但他们的笑声一样甜美，他们爱这个世界的方式一样纯粹。\"
她握住他的手，琥珀色的眸子与其对视，一脸的认真。
\"如果...如果我们的孩子不够完美，你还会爱他吗？\"
这个问题像箭一样射中厉瀛舟的心脏。
他再次将林星野拉回怀中，声音哽咽的开口。
\"傻瓜...我爱的是你，只要是你的孩子，就算...\"
他说不下去了，只能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林星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渗入她的病号服…
这个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的男人，此刻为她和孩子哭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她轻抚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道：\"我们留下他\/她。\"
厉瀛舟抬起头，眼眶通红，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妇产科的陈院士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医生护士还有池清凝一行人。
她看了看两人通红的眼睛，又看到被紧握在厉瀛舟手中的检查报告，立刻明白了情况。
\"看来你们已经做出决定了？\"她轻声问。
林星野点点头。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陈院士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走到床边，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张新的检查单。
\"那我就得调整治疗方案了，这是专门为孕妇配制的营养剂，还有更安全的抗生素替代方案。\"
厉瀛舟接过检查单，眉头依然紧锁，不敢懈怠。
\"风险呢？\"
\"降低了很多。\"
陈院士专业地解释，随后她看了眼林星野开口。
\"林医生体质特殊，药物代谢速度远超常人。按照新方案，胎儿健康出生的概率...大约75%。\"
\"75％...\"
林星野喃喃重复，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高很多。
足够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宋宇辰眼睛红红的小跑着进了病房，他蹲在林星野的病床上，一脸认真的开口。
\"姐，我想好高考志愿了，我不要报国防科大学了…我要报医学科…这样…这样我也能保护你了。\"
这不合时宜的报志愿打破了沉重的气氛，林星野勾起唇，伸出手在他的发顶揉了揉。
\"这才高一，你就想报志愿的事儿了？\"
还不等宋宇辰回答，陈院士看了看手表，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众人。
\"现在该让孕妇休息了，情绪波动对胎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