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走向ccU，路上周教授详细交代了治疗方案。
沈老爷子已经被安排在最好的单人监护室，各种监测设备一应俱全。
推开门，林星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重要病人…
一位瘦小的老人，满头银发，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此刻正闭目休息。
若不是周围那些精密的仪器，他看起来就像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老爷爷。
\"血压110\/70，心率85，血氧98%。\"
值班护士汇报着生命体征，随后又继续开口。
\"刚用了利尿剂和血管扩张剂，目前呼吸平稳。\"
林星野上前检查了监护仪数据，又轻轻拿起老爷子的手。
皮肤干燥温暖，甲床略显苍白，毛细血管再充盈时间稍延长，这些都是慢性心衰的表现。
\"沈老。\"她轻声唤道：\"我是林医生，现在要给您做个体检，可能会有点凉。\"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出乎意料的是，那双眼睛依然清亮有神。
\"又来新医生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倒是挺受欢迎。\"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幽默感。
林星野不禁微笑。
\"您的心脏有点累了，我们打算先让它休息几天，再考虑怎么帮忙。\"
\"随你们折腾吧。\"
老爷子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我这岁数，多活一天赚一天。\"
正说着，祁羽已经调好了输液泵的速度。
\"沈老，这是帮助您心脏减轻负担的药，可能会让您多去几趟厕所。\"
\"那感情好。\"老爷子笑道：\"省得护士嫌我尿少。\"
轻松的气氛中，林星野和祁羽配合默契地完成了初步治疗调整。
走出病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饿吗？\"祁羽突然问：\"食堂这个点应该还有饭。\"
林星野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
\"确实有点。\"
\"走吧，一起去。\"祁羽说着率先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食堂里人不多，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
祁羽买了两份套餐，还特意加了林星野经常点的蒸蛋。
\"今天谢谢你。\"
林星野舀了一勺蛋羹，眼神里带着感激之色。
\"在会议室里帮我说话。\"
\"我只是陈述事实，那台手术你确实表现很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
透过窗户，能看到京市的夜景渐渐亮起，高楼大厦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
\"沈老爷子的情况你怎么看？\"祁羽突然问：\"说实话。\"
林星野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很棘手。年龄大，多系统受累，手术风险高...但如果成功，至少能改善生活质量。\"
\"50%以上的死亡率是保守估计。\"
祁羽的声音很低，轻声开口道：\"实际可能更高。\"
\"所以我们得创造最佳手术条件。\"
林星野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相信只要准备充分，一定能行。\"
祁羽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微微点头。
\"嗯，一定行。\"
…
医院的灯光永远明亮得不分昼夜。
林星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沈老爷子最新的检查数据录入电脑。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走廊上只有值班护士轻轻的脚步声。
好在mdt为值班医生准备了休息室，虽然简陋，但至少能躺一会儿。
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厉瀛舟发了条信息：
「这几天要住在医院了，有个特殊病例需要随时监护。」
发完她就后悔了。
这个时间他可能已经休息了，而且她干嘛要特意报备？
陈叔应该会跟他讲的吧，而且自己现在是怎么了？还主动让他管了。
没等她想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小舅舅\"三个字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喂？\"
她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什么病例？\"
厉瀛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低沉而清晰，背景音安静得出奇，他应该是在家里。
林星野走到走廊拐角的窗边，简单解释了沈老爷子的情况和治疗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她几乎能想象厉瀛舟微微蹙眉的样子。
\"沈国栋的父亲？\"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你认识？\"林星野有些惊讶。
\"听说过。\"
厉瀛舟简短地回答，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睡哪里？\"
\"医院有休息室...\"
\"吃饭呢？\"
\"食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别太累。\"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星野的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她靠在窗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项链。
\"嗯，我会注意的。小舅舅你...你也别忙太晚。\"
挂断电话后，林星野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上扬。
她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回到专业状态。
三日后
今天要给沈老爷子做超声心动图复查，得提前准备好仪器。
清晨六点，林星野已经洗漱完毕，拿着超声机来到沈老爷子的病房。
老人醒得早，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见到她进来，故意板起脸。
\"这么早，让不让人清静了？\"
\"早检查早结束嘛。\"
林星野笑着调整床的高度，轻声开口说道：\"今天看看您心脏偷懒了没有。\"
\"哼，我这心脏跟了我快九十年，从没偷过懒。\"
老爷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配合地解开病号服前襟。
超声探头在老人瘦削的胸膛上移动，屏幕上的图像跳动变幻。
林星野专注地测量着各项参数，眉头渐渐舒展。
\"比前天好多了，EF值上升到40%了。\"
\"那是不是能出院了？\"
老爷子眼睛一亮。
\"想得美。\"
林星野收起探头，蹙了蹙眉毛，耐心开口解释。
\"这才刚及格，怎么也得考个优秀才行。\"
沈老爷子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你这丫头，跟我那两个曾孙女一样伶牙俐齿。\"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多大了？\"
\"二十一。\"
\"有对象没？\"
林星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老，这是查房还是查户口啊？\"
\"随便问问。\"
老爷子狡黠地眨眨眼，一脸慈笑的看向她。
\"我曾孙子三十不到，在外交部工作，一表人才...\"
\"血压袖带要加压了哦。\"
林星野笑眯眯地按下按钮，袖带立刻收紧，老爷子哎哟一声，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天不断上演。
沈老爷子虽然身份显赫，但在医院里就是个普通病人…
还是个脾气有点倔的普通老人。
他不爱吃医院的病号饭，林星野就从食堂偷偷带小灶的炖汤给他。
他觉得输液时间太长，林星野就吓唬他\"不听话就多扎一针\"。
他嫌检查太频繁，林星野就说\"那我去告诉您儿子\"。
奇怪的是，这套对付小孩的把戏对沈老爷子格外管用。
三天下来，两人竟培养出一种奇妙的默契。
\"林丫头。\"
第四天早晨，沈老爷子一边接受心电图检查一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林星野正在贴导联，头也不抬，轻声回答。
\"因为我长得像您孙女？\"
\"因为她们没你胆大。\"
老爷子笑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
\"家里那些小辈，见了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你敢跟我顶嘴。\"
林星野动作一顿，抬头对上老人慈祥的目光。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褪去沈家这层身份，沈老爷子只是个渴望被正常对待的孤独老人。
\"那您可找对人了。\"
她继续手上的工作，勾唇微笑回道：\"我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胆子大。\"
午休时间，林星野终于有机会回休息室躺一会儿。
刚闭上眼，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祁羽的信息：
「沈老的冠脉造影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你来做术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