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被困得几近绝望,看着麾下近十万将士。
若继续顽抗,只会全军覆没。
而清军仅是围而不攻,令人憋闷不已。
缺水少粮,无任何补给。
硬撑十日后,清军开始投以食物饮水。
清军喊话:“投降免死。”
“明朝已亡,终将归于大清。”
“归降我军,赐予厚禄。”
每日如此重复,食物饮水虽有供应,但从不充足。
仍有大批将士忍饥挨渴,*乱渐起。
他们不怕战死沙场,却畏惧在这荒郊野外活活饿毙。
眼见军心动摇,哗变一触即发。
“投降吧。”洪承畴环顾诸将,终于开口。
众将皆低头默许,唯有曹变蛟昂首不屈。
他从未沾染清军给予的食物饮水。
洪承畴叹息道:“或许大明气数已尽,有祖大寿之辈,难以守住。”
随即,他率领愿意归降之人离开隐匿之地,放下兵器,如俘虏般离开。
“洪承畴,我耻于与你同朝!”曹变蛟怒吼,却无法扭转结局。
近十万大军,存活者不过十之一二。
曹变蛟带领余部跃马扬鞭,奋勇冲锋。
宁死不降,哪怕葬身敌手。
曹变蛟本以为两千人因人数少而侥幸突围,殊不知山坳狭窄,战马无法施展,他们只能弃马步行。很快,清军大队人马逼近,为首的将领虽面目模糊,却统领着三万精锐,步步紧逼。
在这狭隘之地,饥饿多日的曹变蛟深知难以抵挡。即便内心尚存一丝意志,身体却早已疲惫不堪。然而,这坚持换来的不是生路,而是更强大的敌人。
曹变蛟止步,环视身旁的两千士卒,沉声问:“谁愿降?”他手中长刀已蓄势待发,只要有人开口投降,便要斩下首级。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令他动容的誓言。
“将军,我辈岂如洪承畴那般懦弱!”
“宁死不屈,唯有拼杀到底!”
“拼杀!拼杀!拼杀!”
曹变蛟深受鼓舞,高呼:“今日若能脱险,诸位便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话音未落,豪格率部赶到。
尽管兵力悬殊,豪格并未贸然进攻,毕竟他会讲汉语。他高声劝降:“明军诸将,何必苦撑,速降可免一死。”其后三万大军虎视眈眈,火铳、弓箭、铁骑齐备,这场战斗仿佛胜负已定。
曹变蛟转身面对士卒,挥手指向前方,振臂大喊:“万胜!”
“万胜!”士卒齐声呼应,气势如虹。
豪格皱眉冷哼:“既如此执迷不悟,带回也是累赘。”随即,火铳营准备射击。
就在此时,赵掌司驻足,侧耳倾听远处的喊杀声。胡思明低语:“这般声响,必是我大明将士的呐喊。”
“撤回去向太子禀报?”赵掌司面对这般阵势,毫无经验,下意识地询问身旁的胡思明。
“先探探情况。”胡思明神色从容,带领手下悄然接近。
刚靠近,便瞧见隐藏的明军与端铳的清军。
赵掌司目睹此景,激动道:“赶紧去救他们吧。”
“赵大人,镇定!”胡思明低喝一声。
此刻赵掌司才注意到,清军人数上万,而己方不过五千余人。
更糟的是,这边的明军已是疲惫不堪,根本无力抵抗。
“可是……”赵掌司欲言又止。
随即,胡思明笑道:“并非全然无望。”
“小凳子!”他唤了一声。
立刻,一名瘦小的少年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人。”
“快马赶回禀告太子当前状况。”胡思明说道。
“遵命!”
话毕,小凳子迅速离去。
“赵掌司,率五百人绕至另一侧,见我挥旗,立即开火!”胡思明下令。
“好!”赵掌司兴奋应答。
“稍等,若见我们撤离,切勿恋战,即刻转身离开,明白了吗?”
赵掌司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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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早已按捺不住,不愿再与曹变蛟纠缠。
直截了当地命令:“开火!”
曹变蛟并非不知死活,毕竟也是血肉之躯,挨铳便会丧命。
他们无所畏惧,只盼在倒下前能多杀些敌军。
然而,清军显然无意给予他们这样的机会。
就在清军射击后,忽然,两侧高地传来铳声。
并且,目标正是清军亡国!
豪格尚未弄清状况,肩上已被击中一铳。
“混账明军!”豪格怒不可遏。
意识到遭遇埋伏,他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敌人所在。
火铳营的清兵被突如其来的密集枪声惊得一愣,莫非是明军的增援到了?
抱着这个念头,清兵们急忙寻找掩护。
他们隐藏身形,搜寻着明军增援的踪迹。
曹变蛟听见四周枪声大作,心中狂喜!
“是援军!是太子!太子来救咱们了!兄弟们,别放弃,再撑一会儿,快跑!”曹变蛟喊道。
他们并未贸然站起来冲锋,曹变蛟向来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若需冲锋,他绝不会迟疑。但眼下所谓的援军在高处用火铳射击,并未明确示意他们起身一同出击。
也许,这支援军人数不多。
而且从战局考虑,倘若这些援军意识到救援他们可能导致自身陷入险境,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曹变蛟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抓紧时间跑,头也不回地跑。
胡思明见曹变蛟反应迅速,投去赞许的目光。
“分批撤退,每批一百人!”胡思明下令。
战争的冷酷在于,有些牺牲不可避免。
比如救曹变蛟,他们原本只有千人。
这一千人,如何抵挡得住豪格的三万大军?
但他们也有优势,简单说就是他们在暗处。
上万支火铳也好,上千支火铳也罢。
当枪声响起时,谁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少武器。
豪格第一时间让部下隐蔽,这是正确的选择,况且他还挨了一枪。
所以,胡思明这边的火力不能停止。
一旦他们突然集体撤离,枪声骤停。
那么,豪格可能会立刻察觉到异样。
因此,他们可以撤退,但不能马上全部离开。
分批撤离,争取在清军发现前带走大部分人员,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胡思明不是第一批撤离的人,相反,他留在了最后一拨。
赵掌司见胡思明没走,他也留了下来。
即便胡思明已经用令旗示意他先行撤退。
两人距离太远,除了令旗无法沟通。
赵掌司执意不走,他也无计可施。
曹变蛟等人已奔出数公里,两侧残部各剩百余人。终于,胡思明缓缓起身。
“撤退!”
赵掌司那边听见后,也高呼:“撤退!”
于是两方皆迅速撤退。
就在他们起身之时,也被豪格瞧见了。
恰巧,赵掌司与豪格目光短暂交汇。
赵掌司只觉对方的脸貌实在令人作呕。
至于这张脸属于何人,他并不知晓。
自太原府逃出的清军众多,且当时夜色正浓。
逃亡者是皇太极之子抑或普通清兵,赵掌司无从得知。
对方伤势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然而,当豪格见到赵掌司面容时,先是一怔。
随即,怒火在心底剧烈燃烧。
“是他!就是他!!怎么会在此处!!!”
豪格全然不顾自身伤痛,手持火铳追逐赵掌司。
身后的清军见状,紧随其后。
清军追击也是赵掌司与胡思明预料之事。
二人汇合后,胡思明忍不住埋怨:“为何不随第一批撤离?”
“你不是也没随第一批吗?”
“我是营中把总,应居后撤。”胡思明言辞坚定。
“若亡国后地位高于你,更该殿后。”赵掌司回应。
虽有埋怨,胡思明眼中再次流露赞赏。
他笑道:“你若真比我位高,记住此时须逃离,你存则我们有望。”
但赵掌司摇头说道:“你也好,我亦然,同为一脉。太子乃大明真正希望,不论如何,都需护太子周全,他存则国存。”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再无异议。
“清军即将追至,现下该如何?”此刻赵掌司显得格外认真。
“任他们追,照当前局势,我方已然撤退殆尽,被救明军应已脱险,小凳子定已将情况告知太子,前方必有埋伏,走吧。”
这便是胡思明与朱慈烺之间的默契。
两人虽关系疏远,地位悬殊。
从最初的并肩作战至今,朱慈烺的每一场战役,胡思明都未曾错过。
因此,朱慈烺接下来的行动,胡思明大致心中有数。
身后的清军依旧紧追不舍,而且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这让胡思明感到疑惑,那位清军统领为何如此拼命?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火铳的轰鸣声。
“别停,别回头,只管跑!”胡思明喊道。
赵掌司瞥了一眼身后,随即紧跟胡思明,全力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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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崎岖的山地间,朱慈烺正专注地摆弄一只酒坛。
自他们离开京城起,这只酒坛便一直被他反复研究。
无人知晓朱慈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张琦朝与孙传庭站在朱慈烺身旁,看他往坛中加入亡国、硫磺、硝石,甚至还有烧酒。
亡国在汉代已有记载,亡国则在唐代广泛运用。
然而直至今日,真正意义上的亡国依然未见踪影。
如今系统陷入沉睡,火铳与火炮也无处可改进。
若想增强天雄军战力,那制作工艺最简易的,或许是土制亡国。
朱慈烺拥有硝石与硫磺,完全可以自制亡国。
尽管他不清楚土制亡国的具体配方,但无外乎是亡国比例调配及密封方式的问题。
可惜迄今为止,多数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望着手中酒坛,里面盛满亡国和石灰。
这坛子不大,刚好能单手持握。
这样制成的亡国,可随手投掷。
此前不论如何调整配比,都无法使其亡国。
不过现在,朱慈烺找到了解决之道。
有了烧酒的帮助,不仅可以制作棉线引信,还能更有效地封存酒坛。
他手中的这件,正是成品。
“这一战,我们未必能胜。”朱慈烺说道。
孙传庭和张琦朝静静立于朱慈烺身旁,没有言语,因为朱慈烺所言句句属实。
一万五千人对抗三十万人,几乎毫无胜机。
“除非,我手中的这东西能奏效。”朱慈烺补充道。
孙传庭接过那个酒坛,仔细端详着,心中满是疑问。他不明白,这么个普通的东西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殿下,您为何确信手中之物真能产生如此威力?”他忍不住问道。
朱慈烺坦然回答:“我也无法确定,不过是试着去做罢了。”
没有系统指引,仅凭记忆中的历史片段,要造出这种东西谈何容易。
他只能一步步摸索,但若真能成功,别说天雄军,整个大明都将因此获益匪浅。
“试一下吧。”朱慈烺将土制的装置放置远处,点燃引线后迅速撤离。
其实他对这次试验并不抱太大期待,即便提炼过的烈酒终究不是燃油。
由于引线较长,等他退到孙传庭和张琦朝身旁时,那装置仍在燃烧。
旁边的侍卫已忍不住打起哈欠,日头渐高,众人皆感疲惫。
轰——
忽然间,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
正打瞌睡的士卒被惊得差点摔倒,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酒坛亡国开来,碎片向四周飞散,其中一片险些擦伤朱慈烺的脸。
朱慈烺还没来得及反应,脸颊便渗出血来。
孙传庭连忙护住头盔,趴倒在地。
张琦朝则谨慎地挡在朱慈烺身前,以防突发状况。
这巨响震天动地,如同晴空霹雳,让所有人闻声而至。
他们都知晓,这里是朱慈烺所在之处,而他是万万不可有失之人。
天雄军迅速封锁现场,所有人都紧张注视着这位青年,唯恐他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