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雾气在灵池上方翻涌,鎏金纹络的池壁折射着暖光,将荣逸尘浸在泉水中的身影晕染得朦胧而惑人。
他半阖着眼仰靠在池边,湿发如墨玉般顺着瓷白的池壁蜿蜒而下,几缕垂落的发丝轻拂过锁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宽肩窄腰的线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肌理匀称的手臂随意搭在池沿,腕骨处青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水珠顺着流畅的脖颈滑入锁骨凹陷处,又沿着流畅的胸肌轮廓,最终坠入池中。
腰腹间两道新鲜的抓痕泛着淡红,宛如妖冶的朱砂点缀在冷玉般的肌肤上,非但无损美感,反而为这份完美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野性。
蒸腾的灵泉在他周身翻涌,泛着细碎金光的水流漫过劲瘦的腰际,在人鱼线处打着旋儿。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池边的玉白色壁沿,骨节分明的指尖被泉水浸得泛着粉意,偶尔溅起的水花落在腹肌沟壑间,又顺着肌理线条滑入池中。
雾气模糊了他冷冽的眉眼,却将他那副近乎完美的躯体衬得愈发勾人,禁欲与诱惑交织,似淬了蜜的毒,让人移不开眼。
………
白妄踏入殿门的瞬间,荣逸尘便感知到其气息,声音裹着水汽漫开:“什么事?”
白妄垂首立于五步之外,说道:“主子,您离开的这段时间,荣五使者传来两则消息。”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一则是两月前,您吩咐寻找的姑娘已找到,只是……她执意不肯跟荣五回龙耀王朝。”
池中的灵泉泛起细微涟漪,荣逸尘缓缓睁开眼,深眸中翻涌的暗芒转瞬即逝:“第二则?”
“五日前,荣五急报,那位姑娘现已回龙耀。”
白妄话音刚落,便见荣逸尘浸在灵泉中的脊背陡然绷紧,“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妄喉头滚动:“据传回来的消息,那位姑娘已成家。”
灵池畔骤然陷入死寂。
良久,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却未达眼底:“可是自愿?”
“据说是那位姑娘亲口允诺。”白妄不敢抬头。
殿内沉默如潮,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破碎般的叹息混着水汽散开。
荣逸尘重新仰躺回池边,阖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好。”
苍白的唇齿间吐出的字,像是被灵泉浸透的残叶,轻得随时会被风吹散。
………
龙耀王朝
深冬时节,荣王府内却涌动着融融暖意。
六角琉璃瓦上覆着薄雪,檐角垂落的冰棱折射出细碎金光,将中庭那方梅树映得宛如镶了碎钻。
已经与家人团聚的荣祖父荣擎岳银发如雪,鹤氅上绣着的暗纹银龙随着他踱步微微起伏,正拄着鎏金狮首战杖的手忽而一顿——小曾孙女咯咯的笑声穿透寒雾,惊起枝桠间休憩的雀鸟。
暖房内檀木地龙烧得正旺,湘妃竹帘半卷,将香炉中飘散的沉水香雾拢在室内。
荣祖父荣擎岳端着羊脂玉盏,目光含笑地望着不远处的温馨场景。
雕花楠木摇床边,六岁的荣小宝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晃动着缀满珊瑚珠的拨浪鼓。
刚满月的小女娃裹着软缎襁褓,粉雕玉琢的小脸肉嘟嘟的,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哥哥手中晃动的鼓,藕节似的小手不时在空中挥舞,发出含糊的咿呀声。
荣小宝见小侄女有了反应,兴奋得脸蛋通红,转头朝祖父祖母喊道:“阿爷阿奶快看!她在笑呢!”
荣祖母靠在紫檀木贵妃榻上,银发间的点翠头钗泛着幽幽蓝光,她轻轻抚过膝头的织锦薄毯,慈笑道:“咱们的小宝贝最机灵了。”
话音未落,暖房门帘一掀,世子荣逸瑾与世子妃李嫣然并肩而入。
李嫣然身着海棠红织金襦裙,怀中抱着狐皮手笼,眉眼间满是温柔笑意;
荣逸瑾则一袭墨色锦袍,伸手接过妻子脱下的斗篷,动作间尽显体贴。
荣祖父荣擎岳望着儿孙满堂的景象,眼角的皱纹都浸着笑意。
暖房内,红泥小火炉上的铜壶咕嘟作响,将满室温情煨得愈发浓稠。
窗外寒风呼啸,却吹不散这方天地里流淌的脉脉亲情,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自己抱着年幼的儿子,也是在这样温暖的室内,教他辨认画卷上的山河万里。
斜阳透过荣王府暖阁的花窗,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金纹。
荣祖父斜倚着紫檀雕花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扶手,鎏金狮首杖与地面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世子荣逸瑾俯身行礼,墨色锦袍上的云纹暗绣随着动作微微起伏,他抬眸时,说道:“明日是祖父生辰,父亲母亲传回来消息,恐怕这次赶不回来了。接近年关,父亲担心边境有异动...”
话音未落,荣祖父手中的青玉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震得茶汤微微荡漾。
他银发随着动作轻晃,却突然笑出声来,眼角皱纹里盛满豁达:
“不需要他们回来,守好国土即可!我这有你们陪着就行,边境事要紧!”
“就是嘴硬。”荣老夫人斜睨着丈夫,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
“不知道是谁自从回来后,暗自去了两次边境了?”
她话音刚落,暖阁里顿时响起轻笑——世子妃李嫣然垂眸掩唇,荣逸瑾则偏头望着妻子,眼底浮起浅浅笑意。
荣老王爷耳尖泛红,故作不悦地挥了挥手,锦袍袖口的金线绣纹在阳光下一闪:
“妇道人家懂什么!”
可他紧绷的嘴角却藏不住那抹快要溢出的笑意。
荣逸瑾敛了敛神色,继续说道:“太子和二妹明早会来,意儿和敏儿有些受凉,明天不一定会带过来,二妹让转告祖父祖母不要担心。”
他话音落下,荣祖父与荣祖母对视一眼,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荣祖母轻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膝头:“哎!尘儿不在,宫里的那些医官也不顶用!”
“你说的是逸尘那小子?”荣老王爷猛地坐直身子,银发无风自动,
“我听说咱荣王府就属他身子骨弱,等到他回来,我定要好好操练操练他不可!”
“我看你敢!”荣老夫人眯着眼眸,手指几乎要戳到丈夫胸口,
“尘儿打小就身子骨弱,可不准你瞎闹腾,别把你在外面那套用在我孙儿身上!”
她眼底泛起薄怒,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荣老王爷见状立刻软了语气,连连摆手:“好!好!我不闹腾!”
他忽地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榻边,“逸瑾,跟祖父出去比划比划,祖父看看你的功力有没有进步!”
说罢便大步朝外走去,荣逸瑾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嘱咐妻子:“你多陪陪祖母。”
他踏出暖阁前,又回头望了眼倚在榻边的祖母,目光里满是孺慕。
荣老夫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烫。
窗外寒风卷着细雪掠过琉璃瓦,可她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曾几何时,她日夜盼着丈夫能够死而复生,回来看看自己,如今不仅盼到了,还能像寻常夫妻般斗嘴打趣。
正出神间,一双温热的手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李嫣然蹲在榻前,眉眼弯弯:
“祖母可是冷着了?我让人再加些炭进来?”
荣老夫人反手握住孙媳的手,掌心的暖意顺着血脉直抵心口。
雕花窗外,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皑皑白雪上,为这方庭院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