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眼中的日月星河光芒微微收敛。
那股足以撼动天地的恐怖道韵也随之沉寂。
他的心湖第一次。
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系统沉默了。
像一块沉入万丈深海的顽石。
没有叮！
没有暴击返还。
白忙活了？
这个念头在叶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脸上那抹。
因发现顶级猎物而浮现的淡淡笑意。
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悄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纯粹的礼貌的平静。
平静得有些过分。
仿佛刚才那个一念之间崩灭血煞大阵的。
不是他。
仿佛眼前这位刚刚脱困风华绝代的玄阴圣体。
也与路边的山石草木并无二致。
这股气息的转变极其细微。
快到连凝雪瑶都没有察觉。
但如何能瞒过慕晚晴？
她的伤势在太初月神甘露的滋养下正飞速恢复。
干涸的灵脉重新被磅礴的灵力所充盈。
神魂的刺痛也化作了温暖的慰藉。
可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微微一沉。
她抬起那双妩媚中透着英气的桃花眼。
看向那个站在她身前的白发青年。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
如一柄刺破苍穹的绝世仙剑。
但那股刚刚让她都感到一阵心悸的凌厉锋芒。
却消失了。
收敛得干干净净。
甚至她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
烦躁？
慕晚晴的黛眉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她自问阅人无数。
见过对她贪婪觊觎的。
也见过对她敬畏仰慕的。
更有对她恨之入骨的。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
那双本该倒映着日月星河的神异瞳孔。
只是淡淡地在她身上扫过。
然后便移开了。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不。
甚至连看石头的那份审视都没有。
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视。
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索然无味。
“母亲！”
凝雪瑶终于从师尊带来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扑到慕晚晴怀中放声大哭。
“您没事太好了……呜呜……女儿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孩子。”
慕晚晴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声音恢复了几分柔媚与温婉。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的目光却越过女儿的肩头。
再次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再看她一眼的叶玄身上。
他到底是谁？
雪瑶的师尊？
他为何要救自己？
又为何在救了自己之后流露出那般奇怪的神情？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慕晚晴抱着女儿站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对着叶玄盈盈一拜。
姿态优雅从容。
尽显圣地传人应有的风度与气度。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晚晴的地方公子但凭吩咐。”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
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
叶玄终于转过身。
他看着这对相拥而泣的母女。
神情依旧平静无波。
“不必。”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来此地只为我徒儿救你。”
话音很轻。
叶玄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那个为首的枯瘦老者身上。
那老者浑身一颤。
如坠冰窟。
“桀桀……”
他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干笑。
“原来是一场误会。”
“那我们这就离开！”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说罢。
他竟真的毫不犹豫。
转身化作一道血光就要遁入虚空！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太恐怖了。
仅仅是一眼。
就让他经营了数百年的血煞炼魂大阵灰飞烟灭。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现在只想逃！
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
他快。
叶玄的动作比他更快。
不。
叶玄根本就没动。
他只是抬起了眼皮。
“我让你们走了吗？”
轰！
言出法随！
那片刚刚被血光撕裂的虚空。
瞬间凝固！
化作了一面比神金还要坚硬的空间壁垒！
那道血光狠狠地撞在上面。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枯瘦老者的身形被硬生生地从遁光中震了出来。
他狼狈地摔在地上。
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你……”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叶玄。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叶玄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对着那群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的魔修。
轻轻一点。
“聒噪。”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影。
那数十名在北域凶名赫赫的魔道巨擘。
他们的身体就那么毫无征兆地。
从内部开始湮灭。
化作一缕缕最精纯的天地尘埃。
微风吹过。
烟消云散。
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凝雪瑶呆住了。
她张着小嘴看着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敌人。
就这么没了？
慕晚晴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是什么手段？
抹杀！
从法则层面进行的绝对抹杀！
这比一拳打爆还要恐怖一万倍！
这个男人的实力。
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她的心狂跳不止。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她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一年。
她还是族内最耀眼的天骄。
却遭人暗算。
身中合欢宗的无解奇毒。
在意识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
她逃入凡尘俗世。
然后遇到了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那个男人手无缚鸡之力。
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蠢。
却像一道烙印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后来她有了雪瑶。
那个凡人早已在百年前化作了一抔黄土。
她时常在想。
若是当年遇到的不是那个凡人。
而是一位。
像眼前这般风华绝代战力滔天的无上强者。
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
或许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与屈辱。
可看着叶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强者的世界。
真的有感情吗？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等价的利益交换？
“现在只剩你了。”
叶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看着地上那个唯一幸存的枯瘦老者。
“说吧。”
“谁派你来的。”
“那个《玄阴帝经》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很平淡。
像是在问。
今天天气如何。
枯瘦老者的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但他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他抬起头。
那双幽绿的鬼火中闪烁着疯狂的怨毒。
“哈哈哈！”
“想知道？”
“我偏不告诉你！”
“你杀了我吧！”
“黑莲圣主会为我报仇的！”
“他会找到你！他会把你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都炼成最卑贱的血奴！”
“我会在九幽之下等着你们！”
“黑莲圣主？”
叶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听起来像是个麻烦。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回报的麻烦。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
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他抬起手。
就要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结束这一切。
“等等！”
慕晚晴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快步走到叶玄面前。
一双美眸直视着他。
“公子可否将此人交给我处置？”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恨意从她眼底升腾而起。
“他毁了我的宗门。”
“杀了我唯一的师尊。”
“这个仇我想亲手报。”
叶玄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泛起红晕的绝美脸庞。
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复仇火焰。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可以。”
他收回了手。
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