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盯着通道尽头那几根正往这边蠕动的触手，鳞片在黏液里泛着冷光，活像被剥了皮的蟒蛇裹了层沥青。
白狐在她肩头炸毛，尾巴扫过她耳垂：\"嗷呜！\"
\"都别发愣！\"她反手拽住苏媚娘的手腕，\"先进门！\"
石门只开了条半人宽的缝，众人挤成一串往里钻。
张铁锅断后，钢刀砍在最近的触手上——\"当啷\"一声，火星子溅了他满脸，刀刃却凹了个豁口。\"奶奶的！\"他抹了把脸，\"这玩意儿比城墙砖还硬！\"
话音未落，又一根触手\"唰\"地扫来。
林小跳眼疾手快把苏媚娘推进门，自己却被触手擦到后腰，整个人撞在石门框上。\"嘶——\"她倒抽冷气，突然听见霍无赖的声音在头顶炸响：\"小跳小心脚边！\"
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渗出黑泥，正裹着她的绣鞋往上爬。
林小跳急得抬脚去踹，泥点子溅到霍无赖虚体上，他立刻缩成团：\"祖宗我这是替你挡灾呢！
这泥有腐蚀性，沾点皮都得烂——\"话没说完，又一根触手擦着他肩膀过去，带起的风把他的发带都吹散了。
\"都别吵吵！\"苏媚娘在门里探出头，手里举着个铜香炉，\"本姑娘刚在门里摸的，这香炉刻着霍家镇邪纹！\"她把香炉往地上一磕，香灰簌簌落进黑泥里，泥面顿时冒起青烟。
林小跳趁机拽着张铁锅往里挤，最后一步跨进门时，身后传来\"刺啦\"一声——她的靛青裙角被触手扯下一块，飘在半空像面破旗子。\"好家伙，这触手还会扒人衣服？\"她拍了拍胸口，抬头正对上霍无赖憋着笑的脸，\"看什么看？
没见过捕快执行任务时破衣烂衫啊？\"
\"见过见过。\"霍无赖飘到她肩头，虚虚搭着她的脖子，\"就是没见过我家小跳被妖怪当裁缝使。\"
话音未落，整面通道墙突然震动起来。
原本坍塌的碎石\"咔嗒咔嗒\"重新拼合，墙面渗出更多黑色黏液，眨眼间就爬出十几根触手，像群饿疯的蛇信子乱舞。
小满缩在角落，螺壳\"咕噜\"转了两圈，把触手的动作全录了进去：\"小跳姐姐，这些触手...好像在跟着声音动？\"
林小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方才张铁锅砍触手时喊了句\"奶奶的\"，那根被砍的触手立刻转向他；苏媚娘摔香炉时\"哎呦\"了一声，最近的触手又歪了歪方向。
她眯起眼，伸手在霍无赖胳膊上掐了一把：\"祖宗，喊一声。\"
\"哎哎哎疼疼疼！\"霍无赖嗷一嗓子，离他最近的触手\"刷\"地甩过来。
林小跳眼睛一亮：\"果然！
这些玩意儿听声辨位！\"她转身对众人喊，\"苏媚娘，你嗓门大，负责引开左边那堆；小满，用螺壳放刚才的录像，制造回声；张大哥，你护着白狐，等触手分神了咱们抄后路！\"
\"合着我是工具人是吧？\"苏媚娘翻了个白眼，可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喊起来：\"死触手！
你奶奶的苏姥姥在这儿呢！\"她这一嗓子比庙会敲的铜锣还响，左边七根触手齐刷刷转了方向，黏液滴在地上\"滋啦\"冒烟。
小满的螺壳开始播放张铁锅的\"奶奶的\"、霍无赖的\"疼疼疼\"，通道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触手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有的抽在墙上砸出大坑，有的缠在一起打了结。
林小跳抄起张铁锅的断刀，刀柄上还沾着他的血：\"趁现在！
往触手根部砍！\"
\"小跳你疯了？\"霍无赖急得直飘，\"那刀都卷刃了——\"
\"没疯！\"林小跳反手把刀插进自己掌心，鲜血滴在刀刃上，\"霍家血能破邪，我记得你说过的！\"
刀刃触到触手根部的瞬间，黑色黏液\"嗤\"地蒸发，露出底下灰白色的肉筋。
林小跳咬着牙往下压：\"这波我赢了！\"
\"祖宗我错了！\"霍无赖赶紧凝聚起最后一点魂力，附在刀刃上，\"用点力！\"
\"咔\"的一声，触手断成两截。
断口处喷出黑血，溅在林小跳脸上，倒像给她画了个京剧脸谱。
苏媚娘趁机扔出香炉，香灰裹着火星子扑过去，触手们顿时缩成一团。
众人刚松口气，地面突然\"轰隆隆\"裂开。
林小跳脚底下一空，本能地抓住霍无赖的手腕——虽然抓了个空，但虚体的凉气还是让她打了个激灵。
张铁锅扑过来拽住她的腰带，两人一起摔在凸起的石块上。
白狐窜上石缝，尾巴勾住小满的衣袖，把她拖到安全的位置。
\"这通道是纸糊的吧？\"苏媚娘扒着岩壁，裙子被划破几道口子，\"早知道该让张大哥扛块门板来！\"
\"别抱怨了！\"林小跳指着通道尽头，声音突然发紧。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坍塌的通道尽头，不知何时立起一道黑影。
那黑影足有两人高，轮廓像团搅在一起的黑雾，却能隐约看出五官：血盆大口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最诡异的是额间一点红，像团烧不尽的火。
\"那是...什么玩意儿？\"张铁锅握紧断刀，手背上青筋直跳。
霍无赖的虚体突然变得透明，他强撑着凑近黑影：\"有点像...我爷爷的笔记里写过，霍家秘藏镇压的'怨煞'。
但这东西应该被封在最内层，怎么会...\"
黑影突然动了动，额间的红点亮得刺眼。
林小跳感觉后槽牙都在发酸，那是只有极凶之物才会散发的阴气。
白狐浑身发抖，缩在她怀里发出呜咽；小满的螺壳\"咔\"地裂开条缝，显然被这股阴气震坏了；张铁锅的伤口开始渗血，借的魂似乎要撑不住了。
\"走！\"林小跳拽起众人往石门里跑，\"先躲进秘藏再说！\"
她回头的瞬间，正看见黑影抬起手臂——那手臂比之前的触手更粗，表面布满倒刺，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破空声。
\"砰！\"
石门在众人身后重重关上，黑影的攻击撞在门上，震得整座山都晃了三晃。
林小跳靠着门滑坐在地，摸了摸腰间的铃铛——它还在微微发烫，刚才开门时的震颤似乎留下了什么。
霍无赖瘫在她肩头，声音弱得像蚊子：\"小跳...那怨煞的封印...好像被咱们刚才的动静...震松了...\"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重，仿佛有只巨手在捶打门板。
林小跳望着秘藏内漆黑的通道，咽了口唾沫——他们刚摆脱触手，又撞进了更危险的地方。
而那黑影的嘶吼声，正透过石门缝隙渗进来，像根细针，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