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似乎比来时路上还要凛冽几分,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
一个多小时之后,叶凡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黑山屯的屯口。
远处自家院落的方向,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几分人语的嘈杂。
二柱他们干起活来的速度真不慢,堂屋那破败的房顶,此刻已经被拆下了一大半,露出了黑洞洞的房梁。
叶凡加快了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他从怀里掏出那两盒崭新的“大前门”,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正指挥着众人干活的二柱。
“拿着,兄弟们抽。”
二柱低头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是一种纯粹的惊喜。
旁边几个汉子也都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两抹鲜艳的红色。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
“叶凡哥,你这……”
二柱咧着嘴,憨厚地笑着,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叶凡哥,你这太客气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淳朴的谢意。
叶凡拍了拍二柱的肩膀,声音不高却带着暖意。
“兄弟们辛苦了,应该的。”
“快别这么说,叶凡哥。”
二柱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叶凡跟他们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进度上的事情,便转身朝着偏房走去。
屋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夹杂着淡淡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
柳如雪正坐在炕沿上缝补着什么,听到动静,立刻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询问。
“房子的材料……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
叶凡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
“放心吧,已经有些眉目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层的衣兜里将那几块用蜡纸包着的友谊牌香皂掏了出来,递到柳如雪面前。
“这个给你们。”
柳如雪和一旁安静纳着鞋底的柳如霜同时愣住了。
那精致的蜡纸包装,还有从缝隙中隐隐透出的清香,瞬间吸引了她们全部的注意力。
柳如雪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触碰到微凉的蜡纸,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柳如霜也凑了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香皂?”
“还是友谊牌的。”
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呢。
在这个连胰子都算稀罕物的年代,这样一块包装精美的香皂,简直就是奢侈品。
叶凡看着姐妹两人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心中也泛起一阵满足。
他笑了笑,柔声说道:
“你们先拿着用,用完了我再给你们买!”
“对了,我有点事情要去找金虎叔商量一下。”
“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村部那边找我。”
柳如雪和柳如霜闻言,都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舍不得从那香皂上挪开。
“嗯,你去吧。”
叶凡不再多言,转身迈步,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寒风依旧呼啸,但他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李金虎的家离得不远,叶凡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李金虎那略显沙哑的嗓音,似乎正与人交谈。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径直走到屋门口,轻轻叩了叩。
“金虎叔。”
屋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是小凡啊,快进来。”
李金虎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凡推门而入,屋内的热气混着旱烟的味道涌了出来。
炕上,李金虎盘腿坐着,手里夹着个烟袋锅,正吧嗒吧嗒地抽着。
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生产队的队长赵卫国,此刻也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李金虎看到叶凡,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指了指炕沿。
“你小子过来干啥?”
“有啥事儿?”
叶凡也没客气,在炕沿边坐下,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他笑着说道。
“金虎叔,赵大哥也在这儿,正好,我有点事情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李金虎和赵卫国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
赵卫国率先开了口,浓眉微微蹙起。
“叶凡兄弟,啥事啊?”
“是不是……盖房子的事又碰到啥难处了?”
毕竟这两天,叶凡最上心的就是这事。
叶凡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房子那边都还好。”
“金虎叔,赵大哥,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段日子,咱们靠着山货确实缓了口气,手里也活泛了些。”
“但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现在天越来越冷,雪也越来越大,再往深山里去采药材,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营生,我看是不能再做了。”
听到这话,李金虎和赵卫国脸上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纷纷点了点头。
李金虎将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叹了口气。
“小子,你说的没错。”
“这事儿,我跟你赵大哥也正合计呢。”
他抬眼看向叶凡,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到啥好主意了?”
“赶紧说来听听,别跟我们卖关子。”
叶凡见状,也不再绕弯子,笑了笑,便将今天去碰到王来福,以及关于跟供销社合作搞养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赵卫国猛地一拍大腿,黝黑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兴奋的光彩。
“能跟供销社搭上关系,直接合作?”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好事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而李金虎的脸上却并未立刻露出喜色,反倒是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叶凡,你说的这个搞养殖的事儿……”
“我倒也不是没想过。”
“可咱们这地方,你也知道,天寒地冻的,开春晚,入冬早,一年里大半时间都冷得不行。”
“以前也不是没人试过,鸡鸭鹅猪什么的,可到头来,能成的几乎没有。”
“这事儿,难办得很呐。”
李金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那是被现实无数次敲打后留下的印记。
叶凡看着李金虎满是愁容的脸,语气却依旧坚定。
“金虎叔,您先别这么没信心嘛。”
“对于养殖这方面,我倒是有些经验。”
“只要您和赵队长点头,我愿意挑这个头,好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