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多一会儿,整片天色都阴了下来,
沈香君提前备了雨披才没有淋成落汤鸡,但是背着画架下山的路很不好走,过多的雨水堆积,使得山路的泥土变得泥泞,等她回到酒店,两条裤腿都沾上了不少泥巴。
她还来不及摘下雨披,就见吴世轩像阵风似地匆匆往门口的方向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当地人的中年男子。
“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沈香君见吴世轩像是没认出自己似的,赶紧摘了雨披的帽子,露出已经半湿的脑袋。
吴世轩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很简短地回答了沈香君的问题:“那个女人没有回酒店,她应该还在山上。”
吴世轩只要一想到那个柔弱的女人还孤零零地在山上,心里就急得冒火,
这股火气让他迁怒于沈香君既然收了边嘉佑那么一大笔钱,为什么那么不把那个女人当一回事,
更气自己竟然那样大意,完全没留意到那个女人就这样和自己走散了。
“我和你一起去找吧。”沈香君也慌了,这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虽然下午爬的那座山不算高,也不险,但是现下这瓢泼大雨和时不时传到耳边的雷鸣声,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沈香君也怕这位边家的少奶奶真的出什么事,
别说出事了,就算是在山路上摔一跤磕了碰了,她都担当不起。
“不用了,你留在酒店等我消息吧。我找了一个当地人带我上山去找,速度会快一些。”吴世轩拒绝了沈香君同行,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人,
接连几天的暴雨可能造成部分的山路坍塌,即便是有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带路,现下冒着大雨上山也有危险。
吴世轩分不出多余的心力去照顾沈香君,何况她也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从中年男子手上接过雨披,草草地披在身上,便一头扎进了雨里。
带路的男人叫老刘,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提议挑最近的山路上山,吴世轩却提出了异议:
“人是在半路不见的,说不好就是在山腰迷路了,我们爬到山顶没意义。另外,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如果她迷路了,应该知道怎么下山,这么久都没下来,说不准是被困在哪里了。”
这番话提醒了老刘,不消片刻,他便想到了一处地方:“半山腰有个简易的平房,平日里放些修建树木的工具。雨突然下得这样大,很可能那位走丢的小姐在里面避雨。”
枫林小镇的这座山实在不大,要说发生人走丢的事情,那也是千年才有一回。
老刘的判断很准确,当他带着吴世轩赶到那座铁皮小屋门前时,看到那扇半关着的小门,两个人的心都放下了一半。
白悠悠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立刻抬头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见到如天神一般降临的吴世轩,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像是开了闸,“唰——”地一下,流了满脸。
像是摔了跤以后,非要看到大人才会开始哭的小孩子那样。
原本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白悠悠,把已经肿起来的脚踝朝前伸直给吴世轩看:“我的脚崴了,好痛,都走不了路。”
就在她发现自己迷路后没多久,天色就突然大变,电闪雷鸣的把她惊得一个没踩稳,滚到了一个小坡下面。
她的脚踝立刻传来钻心的痛,连掉在地上的画板和画具包都顾不得去捡,硬是拖着扭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挪到这个距离落地不远的小平房躲雨。
“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打算等雨停了再慢慢爬下山。”
吴世轩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他把碍事的雨披随手扯开扔到一旁,几步走到白悠悠身边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她脚踝肿起来的地方捏了捏,
白悠悠痛得把腿往回缩,被吴世轩一把牢牢按住,
“别乱动!”吴世轩的两条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声音也是又僵又硬,“我要确认你到底是扭伤还是骨折。”
他又在白悠悠的脚踝各处按压了几下,每次都会抬眼仔细确认白悠悠的反应,这样一番下来,他大致判断出并没有伤到骨头,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却仍然是很不高兴:“你一个人瞎跑什么?让你跟在后面,你为什么不听话?”
吴世轩没有意识到,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紧张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的阈值,
在任何一个第三者看来,都能看得出吴世轩所表现出来的绝对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超乎寻常的在乎。
白悠悠原本憋闷了一个下午的小心脏,因为吴世轩冒着雨上山找她,“咻——”地一下将那些酸胀气给泄得干干净净,
她的大脑甚至开始分泌多巴胺,捎带着肉体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我看你和沈老师聊得投机,不想打扰你们,就想自己找个地方去写生……”
白悠悠拐弯抹角地吃着飞醋,她就是看不得吴世轩和沈香君走得这样近。
吴世轩情商素来极高,怎么可能听不出白悠悠这酸溜溜的话代表着什么,
他扬了扬眉毛,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略带戏弄的眼神将白悠悠盯得浑身不自在,
然后半真半假地对着白悠悠生气:“就因为吃这无聊的干醋,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是不是傻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义务对她解释自己和沈香君的关系,但是他还是那么做了:“你的脑袋别总乱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和沈香君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世轩的视线重新落到白悠悠那肿得像个核桃的脚踝,叹了口气,像是为难:“你这样要怎么下山?只能我背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