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正在兴头上,被直伏这么一怼,明显一愣,随后问道:“消耗了多少?”
直伏说:“此次南下共计大军一百一十五万,一月仅军粮一项就消耗粟米三十四万石,南阳全境一年税收不过一百六十万石。百万大军南下几乎一仗没打,可却是直接吃掉了南阳郡一季的税收(今河南省南阳市境内)。再加上战时的军饷要高于平日,战马消耗草料也比平日多了几乎一倍,如果都算下来,陛下此行一月就消耗了南阳半年的税收。南阳富饶,放眼我朝疆域都屈指可数,试问陛下,我朝又有几个南阳呢?”
刘秀听完并未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刘秀问道:“那依爱卿之见,又当如何?”
直伏说:“张丰、彭宠在极北之地,与南阳不同,陛下若举倾国之兵北上,光是路上就要走将近两月,除了大军外,所需运粮民夫又何止百万?两月之后就已临近秋收,若是征集民夫运粮则田地无人收,若是让民夫收粮则大军粮草无人运送。可若不举倾国之兵,那陛下安危则无法保全,这本就是矛盾的事情。再加上举倾国之兵,就算消灭了彭宠、张丰,那这一路的消耗也会使我朝元气大伤,反而得不偿失。昔日王莽的灭亡,就和常年攻打匈奴有关,大军过境,势必耗尽当地钱粮。况且百万大军又难以约束,难免再发生劫掠当地豪强之事,邓奉之乱就在眼前,陛下不可再蹈覆辙。依臣之见,不如调一支上将,带上十万兵马,平叛足矣。就算一时间消灭不了叛军,可对我朝也不会伤及元气,与此同时陛下可多点开花,同时攻打秦丰、刘永,争取早日扫灭关东各割据势力。”
刘秀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取直伏的建议,于宛城诏众将安排作战计划(今河南省南阳市境内)。
众将到齐后,刘秀说:“朕欲发兵同时攻打彭宠、张丰、刘永、秦丰。人员朕已经想好了,由祭遵为主将,朱佑为副将,带领六万兵马北上,汇同驻扎在常山之外的刘喜部,先灭张丰,后剿彭宠。”
刘秀刚说完,还没等继续安排,耿弇便起身说:“陛下,剿灭彭宠、张丰为何不派臣去?”
刘秀说:“伯昭帐下骑兵,对攻城无益。”
耿弇说:“臣不会绕弯子,臣就直说了。陛下一定是怕臣父对陛下心有不满,毕竟我和寇恂、景丹都是当日臣父的下属。如今我们三人都封侯拜将,颇受陛下重用,而臣父只是虚领一个喻糜县侯的爵位,并无实际封地。陛下定是怀疑臣父没有跟随彭宠作乱,不过是臣在陛下身边,如果让臣北上,恐怕臣会被臣父裹挟着一起造反。臣对陛下忠心日月可鉴,臣父也定然不会做出叛乱之事,如若陛下信不过臣,臣将三弟耿国留在陛下身边侍奉便是。”
刘秀看自己的心思被耿弇看穿,也不反驳,于是说:“伯昭多虑了,你们全家在朕最危难之时起兵相助,是朕的擎天柱石,朕又如何会怀疑你们的忠诚呢?既然你愿意领兵北上,那最好不过,何必把你弟弟留在朕的身边?那此次你也率所部兵马一同北上,只是你所部骑兵太过精锐,你性格太过跋扈,战法太过激进。要知道大兵团作战,要各部协同,统一调配,你此次北上一切要听祭遵的安排。”
耿弇听后说:“陛下放心,臣自会听从祭遵将军调遣。”
刘秀说:“祭遵,此番平定河北叛乱后,你代替朕封赏耿况,加封他喻糜县食邑五千五百户(今陕西省宝鸡市境内)。朕另给你一个锦囊,你先不要打开,待平定叛乱后再打开。”
待祭遵接过锦囊后,刘秀继续说:“吴汉,朕任命你为主将,带领陈俊、杜茂、盖延三部,共计十万大军,东进攻打刘永。”
吴汉听后心中长出一口气,自己部下劫掠新野(今河南省南阳市境内),激反了邓奉,给陛下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现在陛下准许自己为主将独领一军,看来基本上已经原谅了自己,之前的事应该就此翻篇了。
吴汉说:“多谢陛下信任臣,臣定不负陛下重托,此次攻打刘永,一定会约束好部队。”
刘秀说:“子颜,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此去剿灭刘永,那里我们从未涉足,没有民意基础,要一边打一边安抚。”
吴汉说:“臣知道了,请陛下放心。”
刘秀说:“岑彭,朕命你为主将,臧宫、傅俊为副将,率八万大军南征秦丰。”
岑彭说:“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刘秀说:“此次朕听取直伏的建议,为了尽量减少征战对国力的消耗,你们这三路大军,朕都没有给你们多派兵马。你们一定要打的稳妥,不要贪功冒进,积小胜变大胜,如遇困难,不要怕丢人,随时都可请朕为你们增派援军。”
三路大军离去后,刘秀率领大军返回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境内),路过昆阳时(今河南省平顶山市境内),刘秀望着昆阳城墙感慨万千,就是在这里,刘秀一战封神,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庄稼汉,摇身一变成了响彻海内的大英雄。
刘秀对身边的王常说:“颜卿,当日若不是你力守此城,王凤之流定不足以成事。若昆阳城破,我汉军主力就直接暴露在王邑铁蹄之下了,只怕是历史将会重新改写了。”
王常说:“陛下谬赞了,臣守城而已。可陛下带领两万兵马就能击溃王邑的百万大军,此等战绩,亘古未有。”
刘秀笑着说:“现在想想,那时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当时竟敢拿两万部队攻打王邑的中军帅帐。若不是天降流星,把王邑的大军砸成了人间炼狱,又砸烂了山上的河堤,今天恐怕就没有建武帝了,如今想想还都是后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