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蹲下身,将准备好的纸笔塞到孙氏手里。
“不想让我报官,那就将这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交代出来,包括你与宋慧如何勾结,为何要害可儿?”
孙氏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纸和笔,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她不想认下,又担心宋依报官,一时间满心都是害怕。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不悦的怒吼。
“你们在做什么?”
是安平侯的声音。
孙氏双眼一亮,仿佛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丢开手里的纸和笔。
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公公救命!”
她冲到廊下,跌跌撞撞下了台阶,扑跪在了地上。
“大嫂不知道迷了什么心窍,非说我绣了个有毒的香囊害可儿,刚才在这儿私开公堂审理儿媳。
儿媳不认,大嫂还掌掴儿媳,儿媳是真的冤枉,还请公公为我做主啊!”
孙氏抬起头,露出脸上左右几乎对称的两个巴掌印。
安平侯脸色铁青,愤怒孙氏。
“你先起来。”
随后怒气冲冲看向随后跟出来的宋依和李南柯。
“宋氏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你掌了家就在这家里无法无天了不成?
掌掴弟媳,你好大的威风,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你休想胡作非为!”
“你,立刻给我跪下,向你弟妹道歉!”
宋依不是第一次见识安平侯的偏心了,可再次见到,还是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公公都不问问弟妹对可儿做了什么?就直接断定错的是我?”
安平侯指着李南柯,一脸怒火。
“不管她做了什么,可儿不是好好在这儿站着呢?你闺女什么事都没有,你又何必为难你弟妹?”
“什么事都没有?”
宋依被这句话气得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
“公公可知可儿她昨天掉进汴河,差点淹死?我闺女的命都要没了,我为什么不能追究幕后凶手?”
安平侯鼻孔里喷出一声怒哼。
“她不是没淹死吗?受点皮外伤而已,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不得的大事啦?
竟然还掌掴你弟妹,宋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公?”
宋依几乎要气炸了。
“什么叫没淹死?难道等我的可儿淹死了我才能找她算账吗?难道我将公公推入水中,也要等公公淹死了,才能来责怪我吗?”
“放肆,你敢顶撞我,宋氏,你这是忤逆不孝!我要让李慕休了你!”
又是这套说辞。
宋依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再也控制不住,将内心的不满一股脑发作出来。
“明明是孙氏害可儿,公公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我自己为孩子讨个公道,打孙氏两巴掌,公公就要我道歉。
公公你偏心偏的也太过了吧!我夫君难道不是你的亲儿子吗?可儿难道不是你的亲孙女吗?
还是说公公眼里心里只有他们二房才是你的亲人?”
安平侯:“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南柯上前一步,握住宋依的手轻轻晃了晃。
娘亲心疼她,又气又怒,恨不得将一股火全都发作到孙氏头上,所以刚才她没拦着。
可眼下祖父出来阻拦,她担心祖父一怒之下重罚娘亲。
不能再让娘亲和祖父硬刚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大叫一声。
“哎呀,我知道了!”
安平侯皱眉看向她,神色阴沉。
“你知道什么?”
李南柯仰着脑袋看着她,一双葡萄眼格外晶亮。
“我知道祖父为什么偏心了!”
不待安平侯问,她继续往下说,声音又脆又响。
“爹爹和二叔和祖父长得都很像,肯定都是祖父的儿子呀。
一定是因为爹爹和二叔不是一个娘生的,所以祖父不喜欢爹爹,更喜欢二叔!”
宋依一愣,下意识看向安平侯。
安平侯脸色微变,声音陡然扬高了几度。
“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李南柯歪着头看着安平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狡黠的神情,小脸却十分茫然的样子。
“不然为什么祖父不喜欢爹爹,也不喜欢可儿呢?明明可儿长得这么可爱!
还有啊,爹爹的额头和眼睛像祖母,二叔一点也不像祖母呢,所以二叔肯定不是祖母生的。”
“祖父,你是不是更喜欢二叔的娘,所以才不喜欢爹爹和可儿,才偏心二叔一家?”
安平侯瞳孔剧烈微缩,声音比刚才还要大,仿佛在掩饰心虚一般。
“你小小年纪,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可儿自己想的啊,可儿这么聪明,一想就想到了啊!”
李南柯理直气壮,“不然祖父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孙氏,宋依,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安平侯,眼神若有所思。
安平侯心头咯噔一下,又连忙安抚自己。
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绝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李南柯这死丫头一定是随口乱说的。
但到底被人戳中了心底最大的秘密,安平侯心虚之余,刚才的怒气再也提不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温和的神情,低头看着李南柯。
“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祖父不是不喜欢你爹爹和你,而是因为你爹爹是世子。
而你呢,是侯府的嫡长姑娘,一言一行都代表咱们侯府的门面,祖父对你爹和你的期望更高。
当然也就希望你们能表现得更好一些,所以对你们才严厉了几分。”
李南柯一脸懵懂。
“祖父说的都是真的吗?”
安平侯弯腰,微微一笑。
“当然是真的,咱们都是一家人,祖父是你的亲祖父,你二叔二婶也是你的亲人。
但他们没有你们身上的担子重,所以祖父平时对二叔一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显得宽纵了些。
但在祖父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真的都一样!”
他说着,还抬手略有些僵硬地揉了揉李南柯的手。
李南柯咧嘴一笑,小手指着孙氏,大声道:“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二婶用香囊害我,祖父可要重重惩罚二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