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钥初现杀机至,幽渠尽头悬棺疑。
生死一线寻旧秘,骨瓷血咒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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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并非错觉,它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透了阮白釉和沈青临的每一寸肌肤,直抵骨髓。水面那道不属于他们的涟漪,此刻已经扩散到了他们脚边,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沙沙……”
金属刮擦砖石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为清晰,也更为迫近。这一次,他们甚至能听到那声音之下,一种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在死寂的暗渠中回荡。
沈青临几乎是本能地将阮白釉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的工兵铲横在胸前,手电的光柱如同一道颤抖的剑锋,死死地锁住他们来时的方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威廉家的杂种,果然阴魂不散!”沈青临低声咒骂,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他能感觉到怀中皮革册子的冰凉触感,那本可能承载着一切真相的秘钥,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他们离真相如此之近,却也离死亡如此之近。
阮白釉紧紧攥着沈青临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如同被困在胸腔里的野鸟,疯狂地冲撞着。渠水的冰冷与身后的阴寒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手电的光芒同样投向黑暗,与沈青临的光柱并列,试图驱散那未知的恐惧。
黑暗中,一个高瘦的轮廓缓缓浮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的计算,不带一丝多余的声响,除了那刻意为之的金属刮擦声,仿佛是在宣告他的到来,也是在享受猎物濒死前的恐惧。
终于,他走入了手电光柱的范围。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容苍白得近乎病态,如同常年不见阳光的苔藓。他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在光线下闪烁着一种偏执而狂热的光芒,仿佛两簇幽冷的鬼火。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色防水风衣,即便是在这污秽的暗渠中,也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体面。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部分眼睛,更添了几分阴鸷。
他的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金属长杖,杖头似乎是一个扭曲的鸟爪造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沙沙”声,正是这金属杖头不时刮擦石壁发出的。
“真是感人的一幕,不是吗?”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腔调,仿佛毒蛇在耳边吐信,“两位为了‘家族的遗产’,可真是费尽了心思。不过,现在看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他便是威廉家族在雾港市的最后血脉,亚瑟·威廉。一个如同其先祖般,被诅咒与执念彻底侵蚀的灵魂。
“亚瑟·威廉,”沈青临的声音冰冷如铁,“你们威廉家的肮脏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亚瑟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笑声在狭窄的暗渠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了断?沈先生,你似乎还没明白。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可以‘了断’的游戏。这是宿命,是血脉的传承。那本册子,是属于威廉家的东西,它将指引我完成先祖未竟的‘伟业’。”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沈青临紧握着册子的手上,那种眼神,如同饥饿的狼看见了最鲜美的羔羊。
“痴心妄想!”阮白釉冷斥道,声音因愤怒而带着一丝颤音,“你们家族犯下的罪孽,用多少人的鲜血都无法洗清!还想继续下去?”
“罪孽?”亚瑟的眉头微微挑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美丽的小姐,你所说的‘罪孽’,不过是凡人对未知的恐惧罢了。我们是在追求永恒,追求一种超越生死的艺术!而你们,不过是这件艺术品上,微不足道的……祭品。”
话音未落,亚瑟动了!
他手中的金属长杖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沈青临的面门!
沈青临早有防备,猛地一矮身,手中的工兵铲向上格挡。“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暗渠中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火星四溅,照亮了亚瑟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青临小心!”阮白釉惊呼,她看到亚瑟的攻击并非只有一招,长杖被格开的瞬间,他手腕一翻,杖尾如鞭,横扫向沈青临的下盘。
沈青临反应极快,借着格挡的力量向后急退,同时工兵铲下压,险之又险地挡住了这刁钻的一击。然而,脚下的淤泥湿滑,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有点意思。”亚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看来,你们并非只是会躲藏的老鼠。”
沈青临稳住身形,将皮革册子塞进怀中,对阮白釉低声道:“往里走!这里太窄,施展不开!”
他们来时的通道已经被亚瑟堵死,唯一的生路,便是暗渠的更深处。
阮白釉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头。
亚瑟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冷笑道:“想跑?这暗渠的尽头,可是为你们准备的绝佳葬身之地。”他再次挥舞长杖,攻势更加凌厉。
沈青临凭借着常年锻炼的敏捷身手和工兵铲的便利,勉强抵挡着亚瑟的攻击。但亚瑟的杖法诡异狠辣,招招不离要害,显然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更糟糕的是,这暗渠狭窄湿滑,极大地限制了沈青临的闪避空间。
“噗!”一声闷响,工兵铲的边缘划过亚瑟的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亚瑟吃痛,动作微微一滞,眼中凶光更盛:“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的求生欲。”
趁此机会,沈青临一把拉住阮白釉,转身就向暗渠深处奔去。冰冷的渠水没过他们的小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水花四溅。
“哪里逃!”亚瑟怒吼一声,紧追不舍。金属长杖在石壁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暗渠蜿蜒曲折,手电的光柱在前方不断晃动,照亮着湿滑的石壁和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们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只知道必须远离身后那个疯狂的追逐者。
阮白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亚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以及那柄长杖破空时的呼啸。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咬紧牙关,拼命跟上沈青临的步伐。
沈青临一手紧握工兵铲,警惕着后方,另一手紧紧拉着阮白釉,尽可能地为她分担阻力。他能感觉到阮白釉手心的冰凉和颤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绝不能让她出事,也绝不能让那本册子落入亚瑟手中。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的暗渠似乎豁然开朗。
手电光柱照射出去,不再是狭窄的通道,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腔。空腔的穹顶很高,水滴从钟乳石般的结构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空腔的正中央。
那里,水流汇聚成一个深潭,潭水幽黑,深不见底。而在深潭之上,赫然悬挂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口棺材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黑色,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表面布满了锈绿色的斑驳痕迹,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蚀。四根粗如儿臂的锈迹斑斑的铁链,从穹顶的四个方向垂落,将这口巨大的棺材悬吊在离水面约莫一米的高度。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阴森恐怖气息,从那悬棺之中弥漫开来,带着腐朽与死亡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阮白釉看着那口悬棺,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她从未想过,在这城市的地下暗渠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诡异的景象。
沈青临也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地打量着眼前的悬棺。这里,或许就是亚瑟所说的“绝佳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仿佛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从那悬棺之中幽幽传来。
“吱嘎……沙沙……”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让两人同时汗毛倒竖。
棺材里……有东西?
“看来,我们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亚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站在空腔的入口处,手中的金属长杖斜指地面,杖头的鸟爪在手电光下闪烁着诡谲的光芒。他并没有急于上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口悬棺,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亚瑟,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沈青临厉声喝问,同时将阮白釉护在身后。
亚瑟缓步走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口悬棺:“这里,是我威廉家守护了近百年的圣地。也是一切诅咒的源头,与终结之地。”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而那口棺材里,装着的,便是解开‘双生窑变’真正奥秘的……另一半钥匙。”
“另一半钥匙?”阮白釉心中一动,难道他们手中的皮革册子,还不是全部?
“没错。”亚瑟的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过他们,“那本皮革册子,记录了反制仪式的部分方法,但真正的核心,却与这棺中之物息息相关。没有它,你们手中的册子,不过是一堆废纸。”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如果亚瑟所言非虚,那么这口棺材,他们非打开不可。
“棺材里传出声音,难道……里面是活物?”阮白釉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亚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活物?或许吧。也可能,是某些不甘寂寞的‘东西’。”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那棺材中的声响又清晰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地移动,摩擦着棺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无论是为了解开诅咒,还是为了活下去,他们都必须弄清楚这棺材里的秘密。
“阮白釉,你退后一些。”沈青临沉声道,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那口悬棺。他能感觉到从棺材中散发出的刺骨寒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仔细观察着悬棺,发现棺盖与棺身之间似乎有微小的缝隙,但被某种深色的蜡状物质封死。
“想要打开它吗?”亚瑟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毕竟,我也很想看看,时隔这么多年,里面的‘惊喜’是否还完好无损。”
沈青临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将工兵铲的扁平一端,小心地插入棺盖的缝隙,试图撬开封蜡。
入手处异常坚硬,那封蜡如同凝固的钢铁。
“别白费力气了。”亚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口棺材,是用特殊的玄铁木制成,再以秘法加固,寻常方法是打不开的。”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取巧的办法。”
沈青临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看着他。
亚瑟缓缓举起手中的金属长杖,指向悬棺底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机括。只要用特定的方式触动它,棺盖便会自动弹开。当然,如果方式不对……”他拖长了语调,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后果自负。”
沈青临和阮白釉的心同时一沉。这显然是一个陷阱。
但此刻,他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亚瑟虎视眈眈,而棺材里的秘密又亟待揭开。
“青临……”阮白釉担忧地看着他。
沈青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向亚瑟:“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亚瑟的目光再次落在他怀中的皮革册子上,“打开棺材,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共享’。而那本册子,必须归我。”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那么,”亚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从你们的尸体上拿走我想要的东西了。顺便,也让你们成为这圣地的新‘守护者’。”
空气仿佛凝固了。
水滴声依旧,但此刻却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青临握紧了工兵铲,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亚瑟绝不会轻易让他们得到好处。所谓的“共享”,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棺材打开,真正的争夺才会开始。
但他更清楚,如果现在不打开棺材,他们可能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悬棺,又看了一眼亚瑟,最终,目光落在了阮白釉担忧的脸上。
“好,”沈青临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打开它。但如果里面有什么不对劲,或者你敢耍花样,我保证,你会先我们一步,成为这里的‘守护者’。”
亚瑟的嘴角重新扬起一丝弧度:“一言为定。”
沈青临不再犹豫,他走到悬棺正下方,抬头仔细观察着亚瑟所指的那个凸起。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暗扣,与棺材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若非刻意指点,根本无法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工兵铲的尖端,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暗扣。
就在铲尖即将碰触到暗扣的瞬间,棺材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从内部撞击了一下棺壁!
紧接着,那“沙沙”、“咯吱”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响亮,似乎里面的东西被惊醒了,正焦躁不安地活动着。
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腥臭气息,从棺材的缝隙中逸散出来,令人作呕。
沈青临和阮白釉同时变了脸色。
亚瑟的眼中,却闪烁着更加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看来,它已经等不及要出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病态的渴望。
危机四伏,悬念丛生。这口神秘的悬棺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是解开诅咒的关键,还是更为恐怖的绝望?而那本刚刚到手的皮革册子,又将与棺中之物产生怎样的联系?一切,都将在棺盖开启的瞬间,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