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应该是真饿了,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吃得突然噎住,起身要倒水。
结果无聊到看他吃饭的曹公主起身,帮忙代劳,倒了杯水过来,递过去。
江辰接过,忽然间莫名想起了一段文艺的话——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异性,而是一个可以沟通的灵魂。有着相同的爱恨、眼界、和格局,还有别人无法赋与的安宁。
具体在哪本书上看的,记不清了。
“咕噜。”
普普通通的纯净水,竟然喝出了甘甜的味道。
“去检查没?”
曹锦瑟重新坐下。
“检查什么?”江辰不解。
“检查身体啊。”
曹锦瑟上下打量他,“真的一点伤都没有?不都是精锐吗?”
“精锐也得看对于谁来说。”
喝水过后江辰重新提筷。
“你能不能哪一天不吹牛。”
“我从来不吹牛。”
这话实在。
比起其他男同胞们,富可敌国的江老板其实可以说相当务实了,昨晚那些鬼佬固然是精英,可是有种单挑啊?
曹锦瑟置若罔闻,认真道:“最好还是去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很多人被车撞后安然无恙,行动自如,可是五脏六腑却已经严重受损。”
说毫发无损其实并不贴切,虽然没有挂彩,但刚才起来洗澡的时候,江辰脱下衣服,身上多出了许多淤青。
可淤青归淤青,那些鬼佬再怎么训练有素,拳脚也铁定达不到能够和汽车相提并论的地步。
除非像兰佩之那样的变态。
那一手“剑来”,可谓是惊才绝艳!
武林有句谚语: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很多风景,本来就只有站到高处才能看见。
嗯。
不出意外。
兰佩之的实力估摸已经突破外家桎梏,向内家宗师攀登了。
不然她那么婉约的身材,哪里来那么爆裂的劲道?
不符合科学啊。
“我昨晚去过医院。”
当然。
即使浑身“酸爽”,但江辰不打算泄露,这不叫撒谎,这叫善意的隐瞒,何必让对方担心。
曹锦瑟沉默片刻,看着神色平静的男人,“听说,你牺牲了一名保镖?”
“嗯。”
江辰应了一声。
曹锦瑟没有安慰,而是道:“我可以帮你申请国家抚恤金。”
曹公主的温柔,润物无声啊。
江辰再度露出笑容,默契的配合道:“心意领了,但就不给国家增添负担了。而且他也不是神州人。”
“但他是为了神州的利益而牺牲。”
曹锦瑟接话,也没再坚持,他的品性她了解,哪里会亏待阵亡者的家人。
“怎么样了?”
江辰转移话题。
“昨晚的袭击者是通过假护照分批入境,目前查到的,最早入境的在半个月之前。”
“假护照?”
互联网上有个段子,说神州是雇佣兵的禁地,这话有点言过其实,只是很多事情,不可能披露给普通人看而已,就像昨晚的大戏,公众永远不可能知情,但这句话从第一程度上,也反映出了神州的治安管控力度。
世界上不存在百分百安全的地方,但实事求是的讲,神州的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区之一,一个两个还好,可这么多人持假护照畅通无阻的混进来,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应该是察觉到江辰的眼神,曹锦瑟继续道:“其实也不算是假护照,切实的讲他们拿的是别人的护照,顶替的是别人的身份。”
“目前溯源到被顶替身份的那些人都是来神州工作的外籍人士,每一个人供职的公司都不同。”
“对那些被顶替的人进行审问了吗?”江辰问。
“在那些歹徒入境前,这些被顶替身份的外籍人士全部离境。要不然歹徒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进来而不被察觉。”
严丝合缝啊。
“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江辰感慨。
曹锦瑟点了点头。
按照目前查到的信息,其实这场计划的开启,可以追溯很长很长时间之前。
动手的那些歹徒,可分明那些来神州务工的外籍人士显然都有问题。
间谍战,一直都是隐藏在和平表象下的新时代战争。
而来东方工作的外籍人士,大部分都属于高级人才。
多大的手笔?
多大的组织架构?
“时间太短了,接下来针对那些公司都会展开严密的调查,他们一定还有同党潜伏。”
“有肯定是有,但可能不在那些公司。而且那些公司里没问题的人,也只是现在没有问题,没有谁能够保证他们在利益诱惑或者暴力威逼下,将来会不会从事同样的‘工作’。”
闻言,曹锦瑟微微吁了口气,眉头不自觉皱起,“你说的对,野火烧不尽。”
“有一个办法。”
江辰轻松道:“关闭所有的外资公司还有合资公司,不允许外籍人士入境。”
曹锦瑟顿时甩了他一个白眼。
她当然明白这家伙又在行使他的幽默感了。
照这么说,岂不是开历史的倒车,重新回到闭关锁国时期了?
况且……
“你觉得只是外籍人士有问题吗?从古至今内部出的奸细还少了?只要利益足够,收买一个外国人的成本,说不定可以策反数倍的国人。”
虽然不适合笑,但江辰还是有些忍不住。
“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我说的是事实。”
曹锦瑟恬淡道:“每一个民族都是一样,有人抛头颅洒热血拼了命的负重前行,也有人绞尽脑汁的拖后腿。”
江辰含笑不语,默不作声吃饭。
曹公主从来不是一个盲目的爱国人士。
她其实非常清醒。
老祖宗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仅要知彼,知己是排在前面的。
“既然野火烧不尽,那就换一个思路。”
江辰咽下饭菜,突然道。
“什么思路?”
曹锦瑟瞧他。
“我相信不仅别人会派细作来我们这吧?谋略兵法我们玩了几千年,在这方面我们应该不会输给任何人。既然在这边查起来有难度,那就换一头入手,说不定反而会容易很多。”
曹锦瑟沉默,过了会,耐人寻味道:“你能帮忙吗?”
江辰筷子不停,若无其事,“大忙帮不上,一点绵薄之力还是可以的。”
————
吃饱喝足。
江辰协同曹公主走出阿房宫。
“这几天都不好好休息?”
她真有点佩服这家伙的精力。
“去拜拜咱们的观音菩萨。”
夜色接夜色,昨晚仿佛上个眨眼前的事情,江辰呼出口浊气,“一起?”
救命之恩,理所应该。
听到去找兰佩之,曹锦瑟没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我去干什么。”
江辰诧异,“不会吧?还在置气?”
“呵呵。”
曹锦瑟皮笑肉不笑,而后迈步离开,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女人啊。
真是神奇的生物。
有时候宰相肚里能撑船,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目送曹公主拉门上车,江辰也走向停车场。
继青翼蝠王之后,白眉鹰王和金毛狮王也相继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只是无性命之忧,几人的伤势其实都非常严重,好在他们身强体壮,换作普通人……
这个比方没有意义。
换作普通人,早就被砍死了,根本撑不到上手术台。
伤筋动骨一百天,保守估计,三人得在医院躺好几个月了,而且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没办法再进行体力劳动。
不过没有关系。
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出院以后,大可以回高丽,去过纸醉金迷的悠闲生活。
活着出去,重重有赏。
江老板从来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这次不打算再骑墙。
毕竟要是再被摔出去,身体遭不住啊。
江辰停好车,选择从正门拜访。
八点半左右,时间不算晚,这次这座四合院的管家没有睡下。
当然。
上次江老板之所以爬墙,是宣称敲门没有人应,究竟事实如何,只有他自己明白。
门开后,没有语言交流,江辰只是微微一笑。
平平无奇的中年婶子也没有带路,开门后,一副示意江老板自便的架势。
没有关系。
不提驾轻就熟,起码近期来了几次的某人肯定是不至于迷路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改攻略了。
开始吟诗作对了。
还真别说。
挺应景。
不知不觉间酷暑悄然过去,晚间凉风习习。
可遗憾的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江辰踏步而歌,却无人应答。
屋子里亮着灯。
证明人应该是在的。
江辰走进自己喝过洗脚水的堂屋,竟然还是没有人出来招呼。
要是没人。
守着这里的婶子肯定会进行告知,所以人去哪了?
于是乎江辰开始到处搜寻,就连人家的厢房都没放过。
当然。
进屋前是敲了门了。
他又看见了那把木剑,一尘不染的挂在墙上,可是依然没有发现观音的仙踪。
随即又去了后院,还是一无所获。
江辰又回到立于中庭的堂厅。
举目四顾。
夜色寂静如水。
“啪!”
还是有蚊子的。
江辰伸手入兜,打算使用科技手段了,结果手机还没掏出来,骤然听到声音。
“在找我吗。”
来自天上!
莫非真能飞天遁地不成?!
百年之约已过,御剑的御剑,化翼的化翼,隐身的隐身,就他还在苦哈哈的练三脚猫的功夫?
江辰豁然抬头,唯恐看见人家坐在浮空的莲台之上,身后还竖着巨大的光圈。
不过还好。
世界还是正常的。
对方只是坐在屋顶上而已。
只不过大晚上的坐屋顶上?
好像也有点不太正常。
江辰朝院子里走了几步,而后转身,这样视野更开阔些,能更清楚的看见屋顶上的女人。
“怎么不早点吭声?”
他刚才无头苍蝇般的模样,一定被人家尽收眼底了。
好在他思想品格经得住考验,没有在人家厢房多作逗留,进都没进去,只是扫了眼确认有没有人,否则今晚恐怕又没好果子吃。
君子慎独君子慎独。
重要的事情说两遍,本来该说三遍,但不能水字数。
“这里好像是我家。”
兰佩之又把头发放了下来,随着习习晚风轻轻漂摆,一袭纯净的白衣,坐在高处,与月亮重合。
这幅画面,触人心弦。
江辰仰着头,没有回话,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不忍心破坏这种意境,想多欣赏一会。
兰佩之垂眸。
菩萨低眉。
“你坐屋顶干什么。”
江辰开口。
“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没有波澜,也没有喜怒。
是啊。
这是人家的家。
是私人领地。
别说坐房顶上了,就算在房顶倒立都是应有的权利和自由。
“下来啊,这样我和你说话不方便。”
“你说,我听得见。”
嗯。
你是听得见,可昨晚才刚经历了那么剧烈的运动,总是仰着脖子扯着嗓子,很吃力的。
“我们能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进行交流?”
江辰仰着头苦笑道。
屋顶上的女人飘然欲仙,无动于衷,比月光更为皎洁。
“你不是很擅长爬墙吗。”
江辰苦笑更甚,旋即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似乎赌气离开。
夜色重归安静。
几分钟后。
又有道人影鬼鬼祟祟步履蹒跚的进入了院子,还抱着个梯子。
不用说。
一定是找人家婶子借的。
兰佩之静静看着,看着他把梯子竖起来,而后重新眺望远方。
上次爬墙。
这次竟然就上屋了。
那么下次呢?
江辰不担心人家把他踹下去,因为是对方让他这么做的。血观音别的不说,信誉绝对比黄金值钱。
黄金毕竟不保真,有可能是假的。
“你这屋顶没偷工减料吧?”
借助工具,江辰成功爬上了屋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担心把瓦踩碎。
这要是滑滚下去,他肯定也得去和三大法王作伴了。
“咔嚓!”
勿谓言之不预。
脚下传来的声音让江辰立即定住,不敢动弹。
“你多少斤。”兰佩之应该也听到了动静。
“一百五。”
“这瓦的承重五十。”
五十?
“开什么玩笑。你只有五十斤?”
江辰没被唬住。
血观音再怎么玲珑婉约,还是有肉的,目测估摸九十斤左右。
五十斤?
信不信他是秦始皇?
兰佩之依然眺望远方,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会练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