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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王大路试探性地问:“达康,你需要多大的地?如果不多的话,我来想办法。”

“二十亩。”孙连城轻轻举起两根手指。

王大路张大嘴,面露难色:“二十亩?”

李达康饮尽杯中茶,摇摇头说:“不必你全包,只要能帮我凑足九亩就行。”

因为多余的部分,昨天已从赵瑞龙那里要来了。

昨夜,两人醉得不省人事,赵瑞龙几乎要离开。

李达康这才从“沙瑞金是个心肠歹毒之人”的错觉中清醒过来。

他焦急地向赵公子提及光明区需拨出部分土地的事宜。

倘若是在此之前,他或许会顾忌避嫌,或者为了巴结沙瑞金而羞于启齿。

但自从赵公子将老领导的谆谆教导转述之后,他才真正领悟到,老领导才是真正的明主。

既然他如今已决定不再与沙瑞金同流合污,索性直截了当地提出需求。

对方虽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尽力提供最多十一亩地。

他当时神志不清,仿佛听见有人痛斥孙连城。

可转念一想,这一定是自己听岔了。

赵瑞龙不是来劝自己莫要针对孙连城吗?怎会反过头去责骂?

殊不知,李达康所闻非虚。

昨日,赵瑞龙与李达康交谈时,本欲婉拒,毕竟山水集团费尽周折才从光明区争取到部分土地,单是原先的大风厂地块,未来建成景区后便价值十亿!

然而,赵瑞龙心知肚明,他无从知晓李达康心中盘算何事,唯恐其继续纠缠孙连城不休。

于是,他最终勉强答应提供十一亩地。

为此,他对孙连城怨恨至深,原本以为在港岛花费一个亿便可结清旧账,谁料竟还有后续支出!

这十一亩地叠加起来远超一个亿的价值!

……

经历昨夜之事,李达康宛如脱胎换骨。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京州治理好。

整理一份亮眼的履历,日后向上级汇报时也好有所交代。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更进一步呢?

见王大路依旧沉默不语,李达康再次发问:“大路,你怎么看?”

王大路缓缓点头,严肃说道:“可以。”

“不过,达康,你得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我注意到近段时间接 ** 生诸多大事。”

“咱们京州,该不会又要风云变幻了吧?”

“说实话,我们的投资在京州,应该不会有风险吧?”

王大路先前观察到李达康对沙瑞金言听计从,态度恭顺无比。

但如今,从李达康刚才的话语中,他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

李达康毫不掩饰,沙瑞金协助陈岩石徇私的事情让他心生忧虑。

他盯着对方,似笑非笑地说道:“有我在京州,还能发生什么事?”

然而,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竟是沙瑞金来电。

李达康立刻收敛笑容,神情变得凝重。

接听后,他毕恭毕敬地说:“喂,沙巡抚,您有何吩咐?”

话筒里传来沙瑞金严厉的声音:“达康同志,你目前身在何处?”

李达康依旧热情回应:“我正在外出办公,不知何事?”

沙瑞金语气愈发严肃:“刚到京州便听说,你直接终止了对孙连城的调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已查明 ** ?”

李达康心中暗嘲。

想让我做你的工具去对付孙连城?我可不想被牺牲!

但他表面上仍保持冷静:“沙巡抚,孙连城并无过错。”

“继续追查只会耗费资源。”

沙瑞金听罢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仅凭你一句话就决定停止调查?”

“你这判断也太草率了吧!”

李达康依旧据理力争:“沙巡抚,请听我说完。”

“经过深入调查,我们已掌握充分证据证明孙连城无罪。”

“况且,他已被调离原职,前往少年宫任职。”

“这不是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

此言一出,沙瑞金更加生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另一端,沙瑞金脸色铁青。

李达康今日表现异常。

一面声称孙连城无辜,一面又暗示他已受惩处。

这分明是在暗示,孙连城已将李达康置于重重束缚之下。

沙瑞金心中怒意翻涌,几乎按捺不住。

\"达康书记,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的工作。

\"

然而,话筒那端传来的却是李达康的声音:\"沙大人,我正在与投资商商谈重要事项,不如改日再谈?\"

\"喂?\"

\"为何信号如此不佳?\"

\"喂?\"

\"嘟嘟嘟...\"

听着李达康这似真似假的托辞,沙瑞金原本愤怒的表情凝固了。

\"好得很啊,李达康,原来你也受孙连城影响至此?\"

随即,李达康拨通另一号码,目光如刃,语气冷峻:\"侯亮平中丞!\"

\"立刻着手调查李达康!\"

御史台。

第一办事处会议室。

接到沙瑞金来电后,侯亮平先是一怔。

紧接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调查李达康?这正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

可惜之前屡遭御史大夫季昌明阻拦,说什么无凭无据便动用御史台名义调查京州知府,恐动摇民心,引发动荡,结果不了了之。

这令案件调查停滞不前。

如今沙瑞金亲自下令,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顺藤摸瓜,直指欧阳菁?

侯亮平喜上眉梢,急忙问道:

“沙巡抚,达康书记……您是否察觉到李达康有何不当行为?或者已掌握了他违法乱纪的线索?”

电话那端传来侯亮平的声音,让沙瑞金本就因愤怒而紧绷的脸庞微微抽搐。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其实,他并未发现李达康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未掌握其犯罪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家都要和他争辩?

沙瑞金语气冰冷地回应:“这无需你过问,你的任务便是查清事实后告诉我 ** !”

侯亮平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连忙解释说:

“沙巡抚,我并无窥探不该知晓之事之意。”

“我只是觉得,李达康身为京州 ** 书记,您既然这样要求,想必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或举报线索。”

“如果您能明确指示我们的调查方向,我们也不会像无头苍蝇般徒劳无功。”

侯亮平猜测,或许是沙瑞金发现了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存在问题,因此才对掌握的证据充满兴趣。

如果双方能够共享信息,或许能更快厘清案情。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竟像一根鞭子,将沙瑞金从愤怒中猛然拉回现实。

面对侯亮平的疑问,沙瑞金陷入沉思,甚至在心底涌起一丝悔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李达康的态度一夜之间发生巨大转变。

从前毕恭毕敬如同哈巴狗,如今却对自己敷衍塞责。

更糟糕的是,昨夜去探望陈岩石时,老人虽身患重疾,却依然展现出豁达胸怀,宽恕了大风厂的员工。

力求将幕后操控工人的孙连城予以严惩。

他若无动于衷,又怎能报答前辈的恩情?

因此,当李达康表现出强硬态度时,他一时冲动,竟有些难以自制。

如今进退维谷,面对侯亮平合情合理的质询,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难道要坦言李达康对他不敬,故而必须彻查?这显然站不住脚。

沙瑞金猛然警醒,迅速调整心态,思绪飞速运转。

待情绪平稳后,他缓缓说道:“侯亮平同志,有些话我不该在此提及。”

“然而你来汉东,责任重大。”

“我略表几点,你需铭记于心,且不可对外人言及。”

侯亮平听闻此言,心中生疑,却又意识到沙瑞金身为汉东巡抚,话语间满是对他的重视与厚望。

他不便拂逆,遂回应道:“沙巡抚,请讲。”

沙瑞金沉稳述道:

“此前,无论是李达康还是你,皆在处理孙连城 ** 、渎职案件中扮演关键角色。”

“待孙连城调至少年宫后,怪事迭起,网络上出现为其 ** 的声音,而昔日与他势同水火的大风厂工人,竟以他为人民 ** 之名,前往京州办公大楼 ** 。”

“近日,李达康向我提及,认为大风厂工人此举或由孙连城暗中 ** ,网上的 ** 文章或许亦出自他手。”

“可今日,李达康忽然停止所有针对孙连城的调查,并宣称其清白。”

“这一变化过于突兀,我怀疑二人之间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勾结。”

侯亮平如同挨了一记耳光,脸上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沙书记,您是在戏弄我吗?

难道您还在针对孙连城?

您不是已经让我把孙连城那些日进斗金的作品下架了吗?不是已经让他被贬到少年宫去了吗?

现在又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李书记和孙连城勾结,您要是把这个话传到京州市 ** 大楼,我敢保证天花板都会笑塌!

谁不知道,孙连城把李达康逼得下不来台,李达康恨不得报复他都快憋不住了。

之前您整孙连城的时候,他连裤子都顾不上提,忙着四处奔波。

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对孙连城恨之入骨?

现在他说孙连城无辜,要么是良心发现,要么就是您给他穿的那双小鞋实在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