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更天啊就跟敲锣打鼓似的,扰人清梦。”
云嘉霏躺在美人榻上,翻着白眼望向窗外。
筠芊在屋外听到声音,忙不迭地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主子,主子,快醒醒,您看这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不能等本主睡醒再说?”
她皱着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筠芊,实在不耐烦。
筠芊赶忙放下,快步走到榻前。
“主子,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您快起来瞧瞧吧。”
云嘉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
“不就是一坛酒吗?有什么好稀罕的。”
筠芊有些疑惑。
“哎?主子怎么知道是......”
“那当然是......咳,别问了,快打开看看。”
筠芊听话将盒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主子,这可是青酒,皇上赏赐的恩典呢。”
云嘉霏瞬间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向筠芊手中的盒子。
“青酒?!”
筠芊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人送来的呢。”
这个她倒没想到,云嘉霏顿时喜笑颜开,连忙从榻上爬起来,接过筠芊手中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快,给本主倒一杯尝尝。”
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着酒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家乡。
筠芊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笑着问道。
“主子,这酒可还合您心意?”
云嘉霏闭着眼睛,一脸陶醉。
“嗯,好喝,真是好喝!”
她就说争宠有好处吧。
过了些时日,步入三月,按往年的光景,此时应是春回大地、暖意融融。
可今年却是一场倒春寒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三月初一,天气阴沉沉的,还刮着大风,迎春花苞都未开放。
华沐语醒来,只觉得寒气袭人,便吩咐宫女将炭火拨得旺些。
遗光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看到她脸色不佳,关切地问道。
“主子,可要奴婢请太医来看看?”
“无妨,许是受了些风寒,歇会儿便好了。”
侍女弦月端来一碗莲子羹,华沐语坐在案前细嚼慢咽,对面前香炉里缓缓冒出的白烟似乎也提不起兴致。
她本不爱这莲子羹,无奈少府一直送,浪费了又可惜,便只好每日食上一些。放下手中的羹匙,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抬眸看向弦月。
“可有什么新鲜事?”
弦月微微颔首。
“回禀主子,奴婢方才听闻皇上要修缮御花园,扩建牡丹台,待转晴后便准备动工。”
华沐语自小在广陵长大,见惯了奇花异草,对这牡丹台倒也有几分好奇,心中也有了盼景。
“主子若是有兴致,奴婢再去打听打听消息。”
华沐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不过是些花草罢了,又何必费心打听。”
她眉宇间带了些郁色,许是受了倒春寒的影响,靠在椅背上,慵懒地揉着太阳穴,又缓缓闭上眼睛。
“将那红茶满上吧,今日总觉神思倦怠。”
遗光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担忧。
果不其然,几日后,宫中便都得知华贵人告病,撤下绿头牌的消息。
华沐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上还冒着虚汗。只觉得浑身无力,头也昏昏沉沉,嗓子干哑得厉害,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遗光坐在床边,一脸焦急,时不时用手帕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
“主子,您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再去请太医?”
华沐语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
遗光连忙凑近,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主子,您有话要吩咐奴婢吗?”
华沐语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别……别声张,我这身子,自己清楚。”
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只要好好将养几日,便会好的。
遗光抽泣着。
“主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还是请太医来看看。”
华沐语有些无奈,宫中除了位至贵妃后各宫安排有专门的太医之外,其他的都要靠自身去请,打理人脉。
她出身商门,自是不缺金银,却更得低调谨慎,不愿为这点小毛病兴师动众。
遗光见主子执意不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帮她掖一掖被角。
华沐语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阵细碎的嘈杂声,似乎有人在争执,声音被刻意压低,只能听见细微。
“哎,你这小宫女是哪个殿的?我说了很多遍,我们主子需要静养,你不能进去。”
“奴婢就只看一眼。”
“不行,你做什么!”
华沐语只觉声音越来越近,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抚过她的额头,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音色。
“为什么不看太医......”
声音的主人想到什么,趁被抓到前,赶紧跑了出去。
昨日寒食节,后宫各处皆有小宴,偏赵枫心里烦闷,不愿出门,云嘉霏难得一日无事,便拉了顾明宁去御花园中赏花。
顾明宁身着一袭淡粉色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半臂,发髻上插着一支芙蓉暖玉金步摇,沉稳气质中透着鲜活。
云嘉霏则穿着件桃红色琵琶襟短襦,下系一条烟霞色绣花锦裙,头上戴着珍珠蜜蜡点翠步摇,端的是明艳动人。
天气尚未转暖,两人逛了一会儿又各自披上了斗篷。
云嘉霏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地荡着,嘴里还不忘哼着什么。
顾明宁笑着看向她。
“妹妹又在哼什么曲儿?”
云嘉霏停止了晃动,转过头看向她。
“我想到去年选秀时,有好几个姐妹都是擅长歌舞的,可惜没几个入选。”
顾明宁挑了挑眉。
“哦?那你可还记得她们都跳了什么舞?”
云嘉霏正要开口,却见那道显眼的玄色身影乘着御辇从远处而来,又在一处拐角变了方向,似要穿过九州清晏,往更远处去。
她有些愣神,不确定要不要跟过去。
“那条路是到哪儿呀?”
顾明宁却熟悉,她收回视线。
“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