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那天,张红雷亲自押送人过来,提出要先见云裳郡主。
梁幼仪与凤阙拉了一车好酒,送给张红雷。
“恭喜。”张红雷见面就先说了一句恭喜,这是恭贺她夺兵权成功。
“谢谢。”
“人带来了,本帅很好奇,郡主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买卖不成仁义在,本郡主决定把他们送给太后娘娘,叫他们一家人团聚。”
“啊?哈哈哈,把一群废物送给太后,让他们一直奉为神明的太后亲手抛弃他们,那得多幸福!!哈哈哈,高!”张红雷笑道,“你以后就驻守在丰州?”
“不,丰州这边会留下足够的兵力。”她开玩笑一样说道,“三十万、五十万不是重点,关键有你在,本郡主放心。”
“你放心本帅?”
“你不值得信任?还是说你不怕赤炎军?”
“你……好吧,本帅应下!你尽管去完成你的梦想,本帅替你守着边境。”张红雷自己都笑了,笑得有点羞涩有些无奈。
好家伙,又是高帽子又是威胁。
这算什么?他替敌国守边疆?说出去,还不笑死人!!
但是,他愿意。
说了这个事,张红雷又认真地说:“你那个世子兄长,真的挺阴,即便他手脚筋都废了,我觉得也是个隐患。”
“他们手脚筋还有痊愈的可能吗?”
“若当时刚断掉还有治愈可能,他们都被挑了快三个月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那就是终生瘫着了。
梁幼仪说:“你悉心照顾他们数月,那车酒是谢礼。”
“你这女人!”张红雷笑了笑,无奈地说,“我把人还你,边境我帮你看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那多谢了,待大事定,必然重谢。”
张红雷喝了三碗酒,喝得太急,有一些迷糊,舌头一咕噜就说出来了:“郡主,你那个戴面具的侍卫是不是,是不是齐王?”
梁幼仪不动声色:“你说哪个?”
“就那个,那个会冻死人的。”
“哦,那个呀?——不是!”
“你骗人……嘿嘿,听说齐王自幼被人种下寒毒,他一定是把寒毒放出来,冻伤人的。”
“他要能把寒毒放出来,那病早就痊愈了。不过,他要是齐王怎么样?”
“他要是齐王,你最好叫他赶紧离开,我给你说,赤炎国主,看上你了,他马上就会向大陈提亲,可能会对付齐、齐王。”
“他给你说了?”
“没有,我至今都没见过他……是,是风起那个老东西说的,叫我们一定要支持你,配合你……我以为,是那个老东西看上你了,他威胁老子不能胡说八道。”
“你喝多了!”
“嗯,我喝多了,不喝了,喝酒误事。”
这人喝多还头脑很清楚。
张红雷被对方将领带走了。
梁幼仪看着凤阙,小声说:“连张红雷都猜出是你,梁知年都猜不到。是说他蠢呢?还是蠢呢?”
凤阙说:“这次你收服梁家将,我可以不再以面具示人了。”
“好。”
*
张红雷那边送来一辆马车,里面并排躺着三人。
梁景湛、梁景言、梁景棠。
梁幼仪在新的中军帐接见了他们。
梁景湛兄弟三个被用绳子固定在椅子上,看着一身戎装的梁幼仪,梁景湛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哦,看来你们在蛟龙国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梁幼仪把画楼那天当众念的消息,叫芳苓又给念了一遍,听得梁景湛、梁景言、梁景棠眼睛通红。
“你这个贱人,哪里来的这些消息?你是不是在造谣?”
“你敢污蔑太后,我要剥你皮抽你筋。”
“贱人就是贱人,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上不了台面。”
梁幼仪看着咬牙切齿的三人,也没生气,说了一句:“看来张红雷说的没错,你们虽然废了手足,但是依旧招人厌恶。”
“梁景棠,你是我的二堂兄,八年前,梁言栀出奸计,让你与我一起押送粮草到边境,一路上对我赶尽杀绝,到了大营,梁景湛,你更可恶,你是我亲兄长,我十二年没有见过你,自认为从无任何一点对不住你,你竟然把我骗进缁衣营。”
她说到这里,梁景湛忽然插话:“缁衣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我为了活命只能杀了他们。”
梁景湛一会子都没说话,梁幼仪的功夫竟然这么高?他和父亲都被梁幼仪表现得乖巧无害骗了。
那时候缁衣营被杀被烧,他以为是蛟龙军探子干的。
“所以,两位亲爱的哥哥,我今日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吩咐画楼,把他俩丢到缁衣营去。
喜欢辱人清白?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梁景湛和梁景棠,本来在蛟龙国已经瘦得皮包骨,再丢进缁衣营折腾一番,子孙根先彻底断了再说。
剩下梁景言,梁幼仪一边喝茶一边说:“梁景言,姜霜说我和你是双胞胎,我觉得不太像,双胞胎之间多少都有些心灵相通,我和你没任何相通之处。”
梁景言道:“你就是个贱人,怎么配与小爷有心灵相通?”
“梁景言,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们如此痛恨我,就真的是因为太后说我是鬼附体?还是你们被太后迷了心智,不辨是非?或者有其他原因?”
“你是贱人,不配提太后娘娘,太后是云端的神,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看样子,我们真的不是双胞胎。那本郡主就不用顾忌什么了。来人,把他带下去,扔缁衣营。”
伴鹤要求亲自去办。
他把那兄弟三人提到缁衣营,对所有人说:“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死了不用赔,残了不担责。”
人扔进去,他又叫人把梁知年、梁知夏、梁景渝、梁景沄叫来,让他们待在缁衣营门口,点了他们的穴位,听着里面的人玩那兄弟三人。
梁知年全身的伤,梁幼仪叫人给他治着,不要他死。
听着自己儿子在里面无法反抗,被一群糙汉子玩弄,梁知年、梁知夏生不如死。
他们被点了穴位,只能好好听着,不能动,不能骂,连自尽都做不到。
听了一天一夜。
门口坐着的那人,高贵清华,却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死人。
天亮,伴鹤解了他们的穴位,梁知夏破口大骂:“梁幼仪,你个千人骑……”
伴鹤二话不说,点了他穴位,把梁景渝扔进缁衣营,对梁知夏说:“你如果学不会规矩,那下一个就把你小儿子扔进去。”
梁知夏闭上眼,老泪纵横。
他想求饶,但是穴位被点住,他磕头的动作都做不出。
又过了一天,梁知夏被解了穴位,他立即给伴鹤磕头,梁景沄也跪下磕头:“好汉,请您大人大量饶过我。”
“知错了?”
“知错了。”
“明儿开始,你们给郡主做下马凳,做得好,就放你们回京。”
“是。”
折腾三天三夜,梁景湛、梁景棠、梁景渝、梁景言,命根子全废,从身到心,全部癫狂。
伴鹤并不打算放出来他们,在里面继续待着吧。
*
梁幼仪把李桓献叫来:“李大哥,你来这趟,时间不短,估计锦颜和国公爷也着急了。”
李桓献心情复杂,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回京该怎么述职?他是不是回去就被太后迁怒下大狱?
辅国公府是不是还安全?
梁幼仪拿出来两封信。
“这一封信是以春安的名义写给太后的,把你、容云峰、梁文正都摘得干干净净,太后不会怪罪你们。”
李桓献并不太相信:“太后应该熟悉春安的字……”
“你以为当时那个欠条,为什么一定要春安一遍遍抄写?就是因为我手下有个能人,非常善于模仿别人的字迹。你放心,这封信,就是春安自己看了,都要发呆。”
李桓献再次惊叹,云裳郡主,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梁幼仪又拿出来一封信,说道:“这一封信,我以梁知年的口气写的,依旧是梁知年的笔迹。你们回去,大可以说离开时,军营里还很安定。”
总之,两封信可以把李桓献和容云峰、梁文正摘出来,会把他们洗的清清白白,连丢粮的事都只字不提。
李桓献说道:“恐怕京中已经知晓了消息。”
“不会,我派了三支队伍在所有回京之路都设了拦截。梁知年和梁知夏,甚至土城太守图帛书的信件都拦截下来了。”
“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
也就是说京城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
李桓献有些惭愧,他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在云裳郡主跟前只能算个武将,而已。
“你与梁文正、容云峰三人统一口径,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们都不知道,不辱钦差使命。”梁幼仪说,“我只能帮你们到此。”
李桓献苦笑着说:“太后一定怀疑我,我若非担忧锦颜和仲怀,我都不想回去。”
“李大哥,今日你离开,路上尽量不要耽误,回到京城大约只用半个月。”
梁幼仪说,“如果没人阻止太后,京城会发生极大的祸事,我已经告诉了锦颜,辅国公府要联合所有大臣,盯紧太后,也许她顾不上你们了。”
李桓献惊讶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
“你不必问,回去一切都听锦颜的。”
她把信给了李桓献,便把他打发出去。
如今她与凤阙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太多精力与李桓献讨论兄弟友情。
送出去李桓献,她又把萧呈叫来。
萧呈知道她先叫了李桓献,现在再叫自己,一定是赶自己回去。
他其实不想走,哪怕就在这里闲逛,也不想走。
梁幼仪说道:“感谢王爷的相助之恩,也感谢你的宽容。如今不得不赶王爷了。”
萧呈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必须离开,是吗?”
“是。”
“你会打回京城?我并不阻拦你……只是这是一条极其危险、辛苦的路。”萧呈忽然眼圈儿有些红,“云裳,你能夺下兵权,已经胜过世上的女子,太后已经无法左右你。”
梁幼仪笑了:“王爷,你信吗?”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苦。”
“总比一直把命运捏在别人手里好。”
“云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去夺了那个位子,以后,我许你一方安稳,你愿不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