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井口的雾气蒸腾如龙,仿佛要冲破井口的束缚,冲向天际。井中的星砂像煮沸的开水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每一粒砂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裹着破碎的魂魄。
楚无尘站在井口,手中的昭明剑微微颤抖着,剑尖刚刚触及井沿,突然,剑脊上刻着的“楚昭明”三个字像是被什么力量催动了一样,渗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这滴血珠如同有生命一般,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最终坠入了井口的星砂之中。令人惊奇的是,这滴血珠竟然在星砂中迅速凝结成了七十二张人脸,这些人脸扭曲着,痛苦地呻吟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仙君,这井水煮的不是砂,而是你的因果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井口的雾气中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从雾中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他的身体似乎是由星砂凝聚而成,黑袍的下摆随着他的走动而飘动,仿佛与雾气融为一体。他的头部被兜帽遮住,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黑袍人走到井口,伸出一只由星砂凝成的手臂,缓缓掀开了兜帽。楚无尘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黑袍人的半张脸竟然是楚无尘的首徒玉清的模样,而另一半脸则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噬魂虫,那些虫子在他的脸上蠕动着,让人毛骨悚然。
“十万魂魄在此煎熬三万年,等的便是你来赎罪。”黑袍人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井底突然传来一阵圣女泣血的回声,那声音凄惨而绝望,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一般。楚无尘手中的昭明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声。
黑袍人见状,冷笑一声,他的星砂手臂突然暴涨,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一般,直直地伸向井底。在他的指尖,捏着一枚乳白的齿贝,那齿贝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珍贵。
楚无尘定睛一看,这齿贝竟然是他在凡尘时,为了救抚琴使而剜出的第一颗仙骨!
星砂如喷泉一般从井口喷涌而出,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个七岁孩童的模样。这个孩童正是往生阁主幼时的样子,他赤着双脚,踏在星砂之上,每一步都留下了深深的焦痕。
“父亲,井底的砂……好烫啊……”孩童的声音稚嫩而痛苦,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他的掌心捧着一把砂砾,突然间,这些砂砾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暴长起来,化作初代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入了楚无尘的肩胛!
“这是你儿时的梦魇。”守井人轻摇着手中的齿贝,井水如镜面一般平静,却映照出了楚无尘从未见过的画面。
画面中,少年楚昭明跪在轮回井边,他的身旁躺着昏迷不醒的往生阁主。楚昭明满脸决绝,毫不犹豫地将往生阁主推入了井中。
“只有用你的魂魄温养,才能镇住初代命魂……”楚昭明的声音在井水中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凉。
而此时,阿芜的骨玫瑰根系刚刚扎入井壁,还未来得及深入,便被星砂熔断。星砂中缓缓浮出十万根锁链,每一根锁链的链头上都拴着一块楚无尘不同时期的命牌。
“你的每一世,都在往井中添柴加火。”守井人的声音在楚无尘耳边响起,仿佛是对他命运的宣判。
井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搅动着,突然开始倒卷,形成了一道水帘幕布。这道水帘幕布上,竟然清晰地映出了楚无尘弑师当天的情景。
只见画面中,楚无尘手持长剑,一脸决绝,而他的师父清微子则站在他面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清微子并没有反抗楚无尘的攻击,反而主动迎向了他的剑锋。
就在剑尖刺穿清微子身体的瞬间,一股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溅落在井沿上。而清微子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这心头血在井沿上写下了一道封印咒文。
看到这一幕,守井人星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怒吼一声,手臂猛地刺穿了水幕,将那段记忆硬生生地捏碎。
“多感人的师徒情啊……”星砂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可惜啊,初代早就将这咒文改成了噬魂阵。”
就在这时,楚无尘手中的昭明剑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脱手而出。剑柄处的圣女泪也随之坠入了井中。
原本沸腾的星砂在圣女泪落入井中的瞬间,骤然平静下来,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压制。紧接着,这些星砂开始凝聚,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正是圣女消散前的模样,她的身影在星砂的包裹下显得有些虚幻,但却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昭明,这井里……煮的是你的悔啊……”圣女的声音在井中回荡着,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伸出了一对獠牙,如同恶魔的利爪一般,直直地刺向了楚无尘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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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幕:砂铸轮回**
楚无尘徒手抓住獠牙,掌心金血渗入星砂。砂砾在血中重组,凝成往生阁主成年后的身影:“父亲...这才是轮回井真正的模样...”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青玉锁正在融化——锁芯流淌出的,竟是沸腾的星砂本源!
守井人突然撕碎黑袍,露出由十万命牌拼凑的真身:“你以为他为何能活到现在?每一粒砂,都是他替你受的灼魂之刑!”井壁应声龟裂,浮出七十二具冰棺,棺内皆是往生阁主不同年龄段的尸身——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楚无尘曾用过的兵器!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往生阁主的虚影突然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猛然暴起!只见他毫无征兆地伸出双手,如同捏碎豆腐一般,硬生生地将那坚硬无比的冰棺徒手捏碎!
随着冰棺的破碎,棺中的尸骸瞬间化作一片星砂洪流,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在井中迅速凝聚成一座通天旋梯。那旋梯高耸入云,仿佛通向无尽的虚空,令人心生敬畏。
“父亲……踏着我的尸骨……去井底改写命盘……”往生阁主的虚影口中喃喃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和决绝。
然而,就在这时,守井人的命牌真身却突然发生了异变!只见那命牌真身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般,猛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迅速凝聚,竟然形成了初代的左臂!
那左臂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通天旋梯,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摧毁。与此同时,一个威严而又冷漠的声音在井中回荡:“善哉……本尊的命魂,岂容你等蝼蚁亵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无尘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昭明剑,直刺向初代的左臂关节。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剑锋触及到左臂时,竟然被那星砂死死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就在楚无尘惊愕之际,阿芜的残破骨玫瑰突然绽放开来,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一般。那花瓣迅速展开,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往生阁主的虚影紧紧裹住。
“用他的魂砂!那是初代唯一吞不下的东西!”阿芜的声音在井中响起,带着一丝急切和决绝。
往生阁主的身影如同被撕裂一般,轰然炸裂开来,无数的星砂本源如洪流般涌入昭明剑中。剑身之上,原本镌刻着的“楚昭明”三个字,竟然突然脱离剑身,在空中凝聚成了初代那颤抖的血书,上面赫然写着:“宁碎轮回不低头……”
楚无尘手持昭明剑,毫不犹豫地朝着井底劈去。剑光如长虹贯日,瞬间将井底劈开。原本沸腾的星砂,在剑光的照耀下,迅速冷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每一粒星砂都如同镜子一般,清晰地映照着往生阁主最后的微笑。
就在这时,井底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那是一个引砂人,他缓缓地从井底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陶罐,里面盛放着已经凝固的星砂。
引砂人看着楚无尘,轻声说道:“仙君,你可知道,这井水所温暖的,从来都不是罪孽……”
说完,他轻轻一倾陶罐,里面的星砂如银河般倾泻而出,铺满了整个苍穹。在这漫天的星砂之中,渐渐浮现出了第十世的画面。
画面中,楚无尘站在初代的命盘之上,脚下是如雪般洁白的星砂,而他的身后,则是十万道重聚的故人魂影。
然而,就在这震撼的画面出现的瞬间,井沿上的封印咒文突然开始倒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逆转了一般。紧接着,一道清微子的残魂从时光的尽头传来,伴随着一声叹息:“痴儿啊……砂冷之时,便是你该醒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