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半分犹豫想朝着魏珩舟跑,可那身后人还在威胁,若她敢动一分,便斩杀她侍婢,割头断手,悬在城墙。
魏珩舟哪里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上前就将文蔷揽在身后。
赵祈之握紧缰绳,目中带着愤怒,他的人,就算亲手摧毁也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伸手,掌心搭了只弓弩。
赵祈之挽弓,对准了魏珩舟和文蔷,千钧一发之际,那只射出的箭簇被另一道箭矢拦腰截断。
跌落在泥土地上。
魏珩舟护着怀里的姑娘匆匆退开。
一行人自中间分出条路,赵明熠以黑巾覆面,方才那支箭就是从他手中射出。
“堂堂的大晋四皇子,没想到是这种不要脸的宵小,劫人妻,叛己国,你这种人史书上的确是会留名,却是臭名昭着。”赵明熠骂完,不解气,将弓弩丢给了身边人,弯腰抽出了马鞍下的长刀。
他手中兵器指着赵祈之,“你兵败,那是迟早之事。”
赵祈之看着眼前的便装队伍,知晓昌惠帝的人已经到了附近,他并无畏色,反而亢奋起来。
这一战本就在所难免。
他要抢回文蔷,势在必得,于是抬手,“诸将听令,带回皇后,赏黄金百两。”
诸将互相对视,忽然振臂高呼,大家都是为了生计才当上冲锋陷阵的将士,既然蜀帝许诺,他们就如同困兽,冲出囚笼,迎面与对方厮杀。
两方同出一脉都是大晋将士,但良莠不济,赵明熠手下的皆是戚修凛精挑细选的猛将。
三两个回合就将赵祈之的人痛击得节节败退。
便是此时,赵祈之的参将狼狈而来,“陛下,不好了。”
他转首,看向那人。
参将喘了几口粗气,体力不支地跪在了地上,“城门被人打开,外敌冲入城内,将太后和夷国公主控制住了……”
……
戚修凛与史新里应外合,史新借着巡逻的机会,将守门的将士替换下来。
刚过了戌时就偷摸地将城门打开放了戚家的军队进城。
之前散布的“谣言”已经奏效,满城的百姓都躲在家中,拴上房门。
虎子被爹娘藏在了床底下,他调皮,也觉得新奇,从床下爬出来溜到院子里,抱着那棵大树哧溜几下爬到了树顶。
墙外面,是两军对阵。
火把将夜间照得亮敞敞,虎子瞪大了眼睛,就看到外面的人忽然就打了起来。
极短的时间内,街巷里,只能听到街巷马蹄声,兵器相交声以及厮杀厉吼。
前后只有半个时辰,这城内的叛军就抵抗不住凶猛的攻势,纷纷缴械投降。
虎子跟其中一个将士对视上了。
铁衣侧首,看到那树上的孩子,他龇了龇牙,吓得那孩子哇地叫了声,从树上滑了下去,裤裆都差点磨破了。
江州城已经被控制住,赵祈之没办法回来,在外间徘徊,他明白戚修凛抓住了母亲和夷国公主就是要逼他主动的投降。
但他不是那种轻易示弱的人。
带着仅有的上百兵马,去了夷国。
夷国皇帝对于失去一个公主,并不觉得伤心,他正好借题发挥,攻打大晋,这样多了个出兵的理由。
老皇帝看着眼前的赵祈之,“如今我的女人被你们大晋的将领给擒住,你说这仗,朕该不该打?”
赫连本来就是他埋伏在赵家小儿身边的棋子,无论结果如何,他势要咬下大晋一块肥肉。
“自然是应该,陛下尽管拟战书,我赵祈之甘愿为先锋,替陛下出兵大晋。”赵祈之明白没有退路,走到这一步,一切已成定局,他要破局就得叛国。
老皇帝笑笑,“好,朕就给你五万精兵,四皇子,可莫要让朕失望。”
次日天亮。
江州城的百姓推开门,就看到乱糟糟的街道已经被士兵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个年轻的小将扛着扫帚,累得满头大汗。
打斗时不小心把人家铺面的门头给砸坏了,小将还搬来了梯子把牌匾给摘下来,找了个会写字的战友,重新给老板写了块牌面。
这世道就是这样,谁做皇帝,谁统治这个国家,底层的老百姓并不是那么在意。
只要他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就行。
铁衣带着人,在街上巡逻,所有的叛军已经下狱,街上一片祥和。
一户农家的门刚打开,虎头虎脑的孩子探出头,刚出去就看到昨晚的那个冲他龇牙的将士。
他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铁衣从怀里掏出一包糖,递给虎子,“小孩儿,吃不吃糖?”
虎子警惕看着他,“我娘说,打仗的人都会吃人,你昨晚杀人啦。”
铁衣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墙角的石磨上,把糖塞在他怀里,拍着自己的兵器。
“我的刀只杀大奸大恶之人,那些人死有余辜,他们坑害百姓,对,专门抓你这种小孩儿去做苦工,做不好拿鞭子抽你。”
虎子眨巴着眼,鼻涕差点流下来。
铁衣一面嫌弃一面拿了怀里的巾子给他揩鼻涕,“半大小孩流鼻涕,你是不是还穿着开裆裤呢,我瞅瞅。”
小孩儿吓一跳,“没有,俺娘说了,等我再大一些就要给我娶媳妇了。”
他俩坐在墙角看着将士清理街道,看着百姓走出家门,看着江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
文蔷受了惊吓,加上饿了好久,被赵祈之囚禁日日担心,还被逼着吃东西,以至于脾胃伤着,吃什么都没胃口。
“表兄,绿珠她们没事吧?”
赵明熠宽慰她,“好着呢,你这猫肚子,怎么吃这么点。”
他拿了粥碗,文蔷却摆摆手。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道高挺身影,只是站在屏风外,轻声询问。
“我让膳房撇了米油,县主吃几口?”
赵明熠觑着表妹的神情,很识趣地起身出了屏风,拍了下魏珩舟的肩膀,随后大步离开。
魏珩舟深吸口气,迈步入内。
两人对视许久。
若说以前文蔷对他感情不够深厚,只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那昨晚他将她安置在后方,提刀便与叛军搏斗的场景,触及她内心深处。
他看着文弱,居然也能提刀上阵,尤其是他双臂胸怀,比想象的还要宽厚有力。
魏珩舟扯了只杌子坐在榻边,舀一勺喂给她。
文蔷心里一软,眼圈发红。
他立即紧张询问,“哪里不舒服?”
文蔷摇头,让他把粥碗放下来,还拍了拍床榻一角,示意他坐过来。
他还有些拘谨,知晓她不喜欢被人弄脏床褥,还在榻上垫了块巾子,碍于不想唐突她,离着有一定的距离。
文蔷失笑,“你莫不是讨厌我?”
“没有,珩舟……怎么会讨厌县主。”他一路上有多担心,见到她就有多庆幸。
文蔷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跟魏珩舟相处久了渐渐察觉他的好,这一细看,才发觉他眉目清秀,虽是白面书生相貌却有股子刚劲的气息。
经过这次,文蔷又乏又累,索性让他坐正了,她背过身去靠在他怀里,好像是全然的依赖。
魏珩舟受宠若惊,僵着不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