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嗣带着宿醉醒了一半的刘十三和韩世忠踏上了返回汴京的路途。 延安府地势险要处都会有一座军寨,有的地方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杨元嗣想到金国以后还会有一路从陕西南下,提前做些了解也是好的。
他让随行的侍卫拿出纸笔,自己一边看一边记录。
等到了比较大的寨子,故意拿这个题问刘十三和韩世忠。
杨元嗣发现韩世忠虽然见解独到,但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出类拔萃。
看来没有人能够一生下来就是名将,谁也是靠着不断的学习进步才能具备名将的素质。
不过刘十三看起来比较困难,杨元嗣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作等高线。
韩世忠一听就懂,还兴致勃勃的比着远处的山开始试着自己作画。
刘十三道:“画那些劳什子纯粹多余,是山是水不会用眼看啊!”
杨元嗣抽了他两马鞭这才闭上了嘴。
这样在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汴京。
飞骑们这次却是停在都亭驿,杨元嗣这次带着韩世忠和刘十三入城。
他轻车熟路去了悦来客栈住下,打算下午亲自去拜访童贯。
想不到这次又是童贯提前派人前来,让他第二天一早直接去枢密院,有要事相商。
杨元嗣想了想,没有穿自己那提举的官服,带着二人来到了枢密院。
枢密院在内城,紧挨着皇宫南边,建筑高大肃穆。
门外的守卫收了三人的腰刀,又搜了身才放他们入内。
一个虞侯带着三人来到了正厅,里面童贯坐在上首,下面坐了两个人,站了七八个官儿。
那王俊的首级用石灰炮制了,放在正中间的桌子上。
童贯满脸严肃的问道:“堂下可是杨元嗣?你认得这首级是谁吗?”
杨元嗣心中骂道好你个老太监,这才几天就不认识你爷爷了?
不过他知道童贯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深意。
他也只能装模作样恶回答道:“启禀枢密使,在下正是杨元嗣,这人本来是西夏的驸马监军王俊,是我所斩杀。”
童贯又道:“你一介文官,怎么会有如此武力?且仔细说来。”
杨元嗣心中又骂道,上次在琼林苑我射箭的时候你瞎啊?
他心里逐渐有些不耐烦,回道:“这事情西军的李副将和我的庄客们亲眼所见,本人不善言辞,我这部下给枢密说一下可否?”
童贯对着左右问道:“你们看可否。”
众人都说凭枢密决断,旁边一个书记开始拿起纸笔做记录。
杨元嗣示意刘十三上前,他这才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刘十三虽然不识字,不过口才过人,他讲起故事让人身临其境,这个也是一种天赋。
七巧本来就擅长于讲故事,跟他一比也甘拜下风。
刘十三抱拳转了一圈,开口道:“那天晚上月色不甚明亮……”
堂上的都是枢密院的高官,开始听的时候都觉得这个黑厮不太靠谱,等他讲下去又觉得引人入胜,如身临其境。
他说到动情处,将直裰扯开,露出了肩膀上的伤疤,见者动容。
“我跳下马去,一刀将他头砍了下来……”刘十三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堂上的书记官也收了笔,将一叠文书拿了过来,说道:“启禀枢密,此人所说和西军延安府战报吻合,且人证物证俱在,此军功为真!”
杨元嗣这才知道童贯的的深意,他想提拔自己,但是这大宋军队毕竟也不是姓童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听了书记所说,童贯脸上才开始有了笑容,他指着刘十三笑道:“将这黑厮带下去喝茶,给他五十贯钱。”
他转脸又对杨元嗣说道:“你这军功我已经记下,还要上奏朝廷胜裁,且下去吧。”
杨元嗣道了声谢,带着韩世忠也离开了枢密院。
韩世忠一边走一边问道,“主人是不是认识这童枢密?”
杨元嗣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韩世忠冷笑道:“他们这种人的嘴脸我见的太多了。”
虽然他没说自己的经历,但是杨元嗣知道韩大人肯定受到过大宋官僚主义的伤害。
刚走到门口,就见刘十三腰里挂着一堆铜钱,炫耀一样走了过来。
他拉住韩世忠的手说道:“上次没分出胜负,这次一定要比个高低,我请客!”
韩世忠望向杨元嗣,杨元嗣挥了挥手,随他们闹腾去吧。
刚到客栈的门口,就见赵纬纶喜笑颜开的迎了过来,口里说道:“主人终于回来了,想煞我也!”
杨元嗣感觉他这个样子十分不适,满脸嫌弃道:“你为什么不住这里?”
“这里上房一天就要二两银子,你以为我不想住啊?”赵纬纶反驳道。
其实他这些天都住在太学里,忙的也是昏天暗地。
杨元嗣只让他抄写全国舆图,他却超额完成了任务。
每天都往三司跑,侍郎他搭不上关系,请那些员外郎不知道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酒。
不但舆图搞到了手,全国各地籍贯钱粮图册也都收集的七七八八。
杨元嗣听了心中欢喜,急忙说道:“正好请你喝一杯!”
“先不急,里面有个客人说是等你好久了。”赵纬纶一边说一边往客栈里走。
杨元嗣还以为又是赵金儿在胡闹,想必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进屋子一看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是马政坐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身材敦实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常年习练武艺的。
杨元嗣急忙向前,行了一礼,马政也急忙还礼。
现在旁边的这个是他的儿子马扩,也过来给元嗣行礼。
马政好似有什么要事要跟元嗣诉说,看了赵纬纶一眼。
杨元嗣笑道:“仁兄有话直说无妨,他是自己人。”
马政担忧的说道:“上次你来,我不在京城,也听了些风言风语,元嗣你跟童枢密走的太近了。”
杨元嗣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一丝感动。
自己和他相识的时间也不长,交往他不深,他能说出这种话,纯粹是为了自己着想了。
历史上童贯的下场元嗣是知道的,追随他的那些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自己只会将他作为一个跳板,甚至徽宗皇帝也是一个跳板。
杨元嗣要的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一个没够对抗金国的基本盘。
自从渡海以来,他的这个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至于自己的名声,还没有到考虑这个的时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不过他还是对马政表示了感谢,说道自己自有打算。
马政也知道他的为人,只是怕他被权位迷住了双眼,才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