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黎垚峰听到符亚德的报信,心急如焚,一路紧赶慢赶地冲到冼韵怡家门口。入目便是符海生一家人正将冼韵怡和冼振邦围在中间,口沫横飞地破口大骂。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符海生、黄素娥,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又在这儿兴什么风浪?”
冼振邦扶着冼韵怡站好,左手猛地扯直军装衣摆,而后一步一步向前迈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千钧之力,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怒火在眼底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无理取闹之人燃烧殆尽 。
他走到黎垚峰面前,声音喑哑粗粝:“大队长是吗?麻烦找人去报公安,这里有人造谣军人和军属,这属于危害国防安全与军队形象的行为,请告知他们,情节极为严重。”
冼韵怡听到冼振邦的话,立马叫住了黎垚峰:“垚峰伯,您等会儿,我先跟我哥说几句话。”
“什么?你哥?”符海生听到冼韵怡喊那陌生男子“哥”,顿时震惊地大叫起来,“他怎么可能是你哥,你们一点都不像。而且,你嫁给我家卫东这么多年,我们可从没听说过你有个什么哥哥?”
黎垚峰大声怒道:“可闭嘴吧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以前是怎么对待韵怡的,但凡你们关心过一句,也不至于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在外头当兵。”
冼韵怡狠狠瞪了一眼符家人,拉着冼振邦到角落,靠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哥哥,我不能报公安,会影响卫东晋升。这些年边境不太平,他的军功,全是拿血汗堆砌起来的。你是军人,你也知道如果报了公安,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我不能因为他那胡作非为、作恶多端的家人连累卫东。”
“所以,你就选择自己受气?如果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军功,为了自己的职位,要你这样忍气吞声,要来干嘛?我不会纵容他们的。”冼振邦没有妥协的意思,坚持要报公安。
冼韵怡拉着他的左手,轻声哄道:“但是如果报了公安,就会记录进档案里。卫东过两个月就回来了,他会处理的。这次我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们报公社好不好?拉他们游大街?”她顿了顿,把李春兰设计陷害她的事情,以及自己当初的应对方法都悄悄告诉了冼振邦。
“那李春兰,已经被执行死刑了。我那些婆家人,是一群没啥脑子的,虽然每次都想把事情闹大,但折腾到最后,受罪的都是他们自己。哥,你要相信我,除了刚来海韵公社时受了些苦,后边的日子我没吃过一次亏。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失踪这几年,我自己也是如此过来的。我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接受你们的保护。我处理不了的话,一定会寻求帮助的。”冼韵怡盯着冼振邦那张仍旧被怒意充斥着的脸,柔声安慰着。
冼振邦听着冼韵怡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阐述,突然觉得这个娇娇柔柔还胆小的妹妹,似乎在这几年间,被迫成长为他都觉得陌生的模样。他内心五味杂陈,接着长叹一口气,将妹妹搂入怀中,声音略带哽咽:“阿怡,是哥哥没有护好你。”
冼韵怡轻拍着冼振帮的后背:“哥,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在回到乡下的那一年就早早不在人世了。我长大了,你担子也该放下来了。以后你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从现在开始,你要为了自己而活,再找个喜欢的人,幸福地生活!”
冼振邦听以冼韵怡的话,双手颤抖,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直到他情绪慢慢平缓下来,冼韵怡才走到大队长面前,严肃说道:“大队长,我想让公社出面处理。但是,我不希望公社记录在档案上。有什么办法吗?”
黎垚峰看了眼冼韵怡,带着丝威严沉声道:“韵怡,你现在身子重,在家里等结果,我现在带着他们几人到公社找常书记。你放心,不会影响卫东的。”说罢又回头看了看冼韵怡身后的冼振邦,接着开口道,“冼同志,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冼振邦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扶着冼韵怡回到屋里后,才跟着大队长,拉着符家人一同前往公社方向。
傍晚时分,冼振邦带着大队长一同返回了新安大队。回来的时候,大队长告诉了冼韵怡处理结果是:“符海生一家人明日会登报与符卫东脱离亲人关系,他们几人也会在三天后,在公社内游街示众,为期一个月,之后更送到农场参加一年改造劳动。并且,罚他们支付1000元给你,作为对这件事情的补偿。”
冼韵怡惊讶抬头:“脱离家人关系?他们怎么会同意?符卫东可是他们的摇钱树呐。”
黎垚峰虽疑惑,但也不过多探究,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冼韵怡:“常书记给卫东打了电话,不知道卫东与符海生说了什么。反正,是符海生自己提出要登报脱离亲人关系的。”
大队长把处理结果一五一十告知冼韵怡后,便匆匆告辞。冼振邦转身打算去做晚饭,踏入屋内,却惊见冼韵怡早已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他目光转向冼韵怡,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口,默默走进厨房,取出碗筷,盛好米饭,扬声唤道:“阿怡,过来吃饭了。”
兄妹二人静静地用过了晚餐后,才来到客厅里坐下。冼振邦事先开了口:“你是怎么回事?和那个符卫东是怎么在一起的?”
冼韵怡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整个事情经过都详细说给了冼振邦知道。冼振邦气得差点咬断了牙齿:“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哥,我都报了仇了呀。你看我住的这座房子,就从他们身上挖来了一千多块钱起的呢。我觉得报仇呀,最关键的是得从利益出发,得看他们最紧张的是什么,只图一时出气多傻呀。你瞧,我那自留地是他们出力打理的,去年我还得了他们赔偿的500工分,而且他们还得自掏腰包出钱给我建房子。”冼韵怡仔细分析着。
她挑了挑桌面上的油灯后继续说道:“就说今天,他们不也出要拿出一千块给我做补偿吗?报仇爽一时,让他们出钱出力,我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仇报得才有意义。就得让他们一直痛苦着,而不是只让他们痛苦一时。去年的一千块,加上今天这一千块,我敢说他们十年内都别想好过了。”
冼振邦不置可否,不过既然妹妹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最合她的心意,那就随她吧。在他心中,妹妹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