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行联系不上。
许池又打给王瑞。
王瑞先是对于许池的电话表示很震惊,“小许,你没事啊!那冯宏达手里……”
而后又无比委屈地说:“就在两小时前,我给方总准备好协议书后,方总就把我辞了……”
“为什么突然把你辞了?他是要干嘛?”许池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
“小许,我看方总的架势,好像要去拼命一样……我担心会出事。”王瑞的话里隐含忧心。
“他不会有事的,他这么聪明,肯定会预先做好计划的……”许池说这话不知是为了安慰王瑞,还是安慰自己。
“许小姐,您现在想去哪里?”
赵叔打开车门,问她。
许池站在车门旁,扶着车门框,心里在挣扎了许久后,她眼神里滑过坚定。
“赵叔,你告诉我,方知行现在人在哪里?”
赵叔的眼里出现了松动,“即使您知道方总在哪里,您赶到那里也来不及……”
“说!”许池忍着最后一点耐心。
赵叔才慢慢地说道:“在公海……”
……
冬日的公海宛如一片被冰封的死寂之境。
海面平静得似一块巨大的深蓝色水晶,没有一丝波澜。
凛冽寒风裹着咸涩气息掠过,吹起层层细碎的冰晶,远处天际与海面相接,灰蒙蒙一片,几只海鸟在游艇上方低空盘旋,发出孤寂的鸣叫,更添几分清冷。
“砰!”
“砰!”
突如其来的两声枪响划破这一片平静,将正在翱翔的海鸟惊得四处逃散。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凝固一般。
许池望着周围正在对峙激斗的两拨人,好像所有人都被定格住,再接着时间开始松动。
方知行身边那些穿着迷彩服的人,他们的动作就像是电影幻灯片一样一帧帧地在她面前慢速放映着……
扣腕,侧踢,肘击,锁喉,一气呵成……他们动作是如此利落,将冯宏达的人快速精准地制服在地上。
她甚至想为他们鼓掌叫好,只是自己的手好像不听她使唤……
她用力地想抬起手,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如火山喷发般瞬间炸开,她的眼前出现了天旋地转。
痛感沿着肩膀处的神经飞速蔓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耳边是方知行那极致慌张和惊恐的呼喊声:“许池!坚持住,睁开眼……阿源!去拿急救包!”
许池比方知行更怕,她怕死怕得要命,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爱他爱到能为他去死的地步。
她只是在看到那个女人掏枪的动作时,身体的本能反应没跟上脑子的思考,就提前一步地扑到了方知行的面前。
痛死她了!
她感到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抽搐,完全使不上力,连手指都僵硬得无法弯曲。
要是再给她一个选择,知道来这里是要玩命的,她肯定不拉着萧以川一起来蹚这趟浑水……
看着许池倒下的那一刻,萧以川也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带她来这里!
“许池……你不能有事……”
他跑过去想要扶着满身是血的她,只是方知行比她快了一步。
他碰到了她手臂处涌出的鲜血,手里的粘腻和鼻腔充斥着的血腥味,顿时让他眩晕无比,整个世界天塌地陷……
他差点忘了,他会晕血……
六个小时前。
萧以川在接到许池的电话时,曾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曾试过无数种办法,甚至用了萧陆两家所有的人脉也找不到她的一点蛛丝马迹。
也曾去找冯宏达,只要冯宏达能放了许池,他可以答应之前曾提过的所有条件。
但冯宏达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萧以川反复地确认对方的声音和电话后,才相信对方真的是许池。
这让他欣喜若狂,“许池!你现在在哪儿?你没有受伤?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
而许池打断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萧以川,我联系不到方知行,你能帮我弄条能到公海的船吗?他可能要出事了!”
声音带着急切。
萧以川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方知行正踏入冯宏达给他设的陷阱。
“你等我,我马上去联系船!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我在南临,天润别墅……”
两人碰面后,萧以川听到许池要跟着他一起去时,他是不同意的。
“你去太危险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通知他就可以了!”
许池不同意,系好安全带,直视着萧以川,眼神带着坚决:
“萧以川,如果方知行因为我的事而出现任何意外,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最后他没有保护好她,而她却保护了方知行……
这该死的孽缘……
他们用快艇追上方知行的游艇时,远远地就看见在船头处的两拨人正在剑拔弩张。
冯昆正用枪抵着一个女人的头,恶狠狠地盯着方知行,方知行则高举着文件袋,和冯宏达正在说着什么……
为了不想让冯宏达带来的人有所察觉,他们偷偷地绕到游艇后面,悄悄地爬上了船的二层。
正巧在楼梯处,看见方知行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在他们中间的位置,而冯宏达手里那个被打得看不清脸的女人正往方知行那边慢慢挪动……
在那女人正要弯下腰捡文件袋时,他们发现她后背处藏着一把手枪,那女人的手正想要将枪掏出。
萧以川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他身前的许池就像箭一样的飞过去,挡在了方知行面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抓住了她被风吹起的发梢,留给他一个她飞奔过去的残影……
两声枪响,一声打中了许池,另一枪,是阿源眼疾手快打中了那女人的腿……
一切尘埃落定,海平面又重归于平静。
许池眼神逐渐涣散,头顶处的海鸟在低鸣,湛蓝的天空正在慢慢失去蓝色,变得灰白。
她抓着方知行那双有着熟悉触感的手,那手在发冷发抖,比她的身体还要冰凉。
“方知行……我不想死……”
向来沉稳如磐石的方知行,此刻双手剧烈颤抖着去按压她的伤口,眼眶通红似要烧起来,嘴唇翕动,喊出她的名字后却失了声。
“小池……”
往日里无论何事都镇定自若的他,此刻像迷失方向的困兽,将她紧紧禁锢在怀,满眼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