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有人自风雪中归来,望着家中的等待他们的妻儿,一身的严寒也仿佛被驱散;有人看着家中谷米满苍,对着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不禁流下两行热泪;有人围着火堆欢笑不止,火中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孩童们迫不及待地让父母将烤好的栗子取出来,围在一起分食。
他们都在共同畅想来年又是怎样的光景。
甘泉宫里,扶苏早早地醒来后,揉着眼睛这才发现他和子婴竟在大母的床上睡了一夜。
子婴将自己裹成一团,还在呼呼大睡。
扶苏拍拍自己的脸,感觉清醒了些,爬下床穿上鞋子,掀开帐子,看见中间的案几上多了个黑白相间的圆球,好奇地拿了起来。
软的?!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赵元溪从外面走进来,笑脸盈盈,见扶苏只披了件单薄的外套就出来了,将他抱进了内室。
“我睡不着了。”
扶苏乖乖地让赵元溪抱着,手里还捧着那个圆球。
赵元溪见他对这颗球很感兴趣,便问,“喜欢这个玩具吗?”
“玩具?”扶苏依旧满脸疑惑。
“先把衣服穿好。”
赵元溪替他找来件新衣服,教他换上。
至于头发,赵元溪故意给他扎了双髻,还别说这要是拉出去让别人看见,保管把小扶苏当成小姑娘。
精致又可爱。
扶苏还不知道大母的恶趣味,一门心思都在那颗球上。
恰逢这时,子婴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了,见赵元溪在,下意识地张开手求抱抱。
他打了个哈欠,见屋里多了个陌生又熟悉的姐姐,吓得赶紧缩回了被子,只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小人,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大兄?”
“嗯?”扶苏疑惑地偏头。
赵元溪见状,乐得哈哈大笑。
唯独扶苏不在状态,疑惑地看着大母和子婴。
长今也忍不住笑,好心拿来铜镜。
扶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羞恼地藏在了赵元溪身后。
赵元溪费了不少劲才把他拉出来。
扶苏支支吾吾道,“大母,我是男子,不可做女子打扮。”
赵元溪憋笑,小孩子不就是这个时候才好玩么!
要不是她手上没相机,不然就能记录下扶苏如此可爱的模样了。
子婴也跟着在床上笑着打滚。
赵元溪略有些遗憾,“那大母重新给你梳。”
扶苏狐疑地看着大母,显然对她已经有了警惕
赵元溪满脸无辜,就差伸出手来发誓,扶苏这才肯把自己的发髻交给她。
秦国三岁以上的男童常留总角,女童为羁发,或者双髻,十五岁之后才会将头发全部盘起,作成年时的发髻。
当然女子的妆发会更复杂许多,还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打扮。
重新给扶苏梳好之后,扶苏故作大人那般长松了口气。
子婴看着大兄又变回来了,围着扶苏转了两圈,直把扶苏看得不好意思,“子婴不要再笑了。”
赵元溪给了子婴一下,“不许再闹了!”
子婴抱头,不满地噘嘴,“明明大母才是笑得最开心的。”
赵元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我给你们准备了新玩具,不想出去玩一玩吗?”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眼中满是期待。
赵元溪从扶苏手里拿回那颗球,在脚下掂了几下,一脚踢飞,撞到门框处又弹了回来,“喏,就是这么玩的。”
“这是蹴鞠?”扶苏惊讶道。
赵元溪:“眼光不错!”
蹴鞠的历史由来已久,在战国时期便已经在诸侯国内流行,尤其是在齐国,蹴鞠盛行在宋代,不过在元代之后就渐渐开始没落,清代更是被明令禁止。
如今的蹴鞠用的球多是以藤球,或者用皮革包裹毛发缝制成,像他们手里的这个还从未有人见过。
因为它的材料就是赵元溪提炼出来的橡胶制成。
那些橡胶做出来之后,赵元溪倒是想直接将它做成车轮,但这还得墨家人过来,她便让人先做了这个小玩具,让扶苏和子婴先体验一把。
两个小孩得了玩具,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耍起来。
扶苏虽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玩过,但基本的游戏规则却很清楚,跟子婴介绍完规则后,便在院内开始追逐起来。
赵元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嬉戏,感叹道,“这不是挺活泼的嘛!”
自来了咸阳之后,他们两个除了去上课,便是留在甘泉宫里整日看书习字,赵元溪还真担心他们哪天变成了小古板。
好在虽然他们整日忙着学习,但也不失孩童的纯真。
小孩子趁着还小,能多享受一下快乐挺好,不然等长成嬴政那副样子,那得多无聊。
赵元溪抱着暖炉,“孟喜和余郊他们到了没有?”
长今回道,“余太医已经到了,孟巨子传信过来,说是纺织机出了些故障,他带人去修理去了,只有栎先来了。”
来了一个也行。
赵元溪点头,“让他们去栖云馆等我。”
栖云馆就是赵元溪暂时拿来做化学实验室的地方。
余郊在雍城里养了这么些天,身子已然大好,精神也恢复不少,听闻太后传召,便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路上还遇到了阿栎小兄弟。
余郊自小学的是岐黄之术,对于墨家的机关术只听闻过,却不知晓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栎的好学已经足够打动他,“阿栎小兄弟,你确定不跟我学医术,我这医术不说天下第一,那也是世间一流的水准。”
“余太医,我实在学不会!”栎讪讪道。
让他和那些木头石头打交道倒是可以,但要让他去救人,栎感觉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余郊满脸可惜,多好的人呀!怎么就不是他的弟子呢!
赵元溪才进来,就听见余郊在挖她的墙角,笑道,“余太医,阿栎与我有大用处,若是被你拉去学了医术,我这手底下可就没人可用了。”
余郊和栎忙拱手行礼。
余郊讪笑,“不敢夺太后所爱,只不过臣实在起了爱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