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阳停下脚步,突然心里有些悲怆起来,一个人生前争多论少,到头来还不是孑然一身离去。
此刻他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仿佛多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了似的。
周长河的葬礼最终还是按照他的遗愿,悄默声的进行,什么家属告别仪式,追悼会啥的一概没有。
殡仪馆灵车来了之后,送去直接火化,当天夏秋阳开着周长河的迈巴赫,拉着米娜和他闺女以及他的骨灰去了买好的墓地。
几个当地工人将骨灰放进陵墓中,用和好的水泥封了口子。
夏秋阳全程默默地看着,心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无助感升起。
他在西市这一路走来,周长河给了他太多帮助,是他人生的贵人和友人,所谓贵人,就是能在你没有方向的时候,给予的光明的人,托举你人生于艰难困境中的人。
墓碑是以前就选好的,工人们封了口子后,合力将墓碑用水泥固定好,拿了夏秋阳给的工钱就离开了。
米娜和闺女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白色的野花,默默地看了一会。
“老周,你安息吧,等到了清明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米娜这时候才有些哽咽,周长河的过早离世是偶然也是必然,过春节的时候,医生就说他因为肥胖,有心肺功能衰竭的迹象,让他住院治疗他却不肯。
“老周就是不听劝,要不然还能多看几天花花世界,走了就走了吧,他也没啥留恋地,一辈子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也都玩了,如今闺女也大了,好歹他还给我们娘俩留下了这笔家业,让我们吃喝不愁的。”
返回西市的途中,米娜跟闺女靠在一起,嘴里呢喃地说道。
“姐……节哀吧,周哥走得安详,也没有遭罪,以后有啥事尽管给兄弟打电话。”
“嗯嗯……我会的,不过我想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少了?”
夏秋阳看向后视镜,疑惑道:“为什么啊!”
“小召(周长河闺女……周小召)要去澳洲读研,我打算跟她一起去。”
米娜的话让夏秋阳心里一空,他知道,米娜看着坚强无比,但是内心肯定是悲痛的,她这是有意要离开西市,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留下了她和周长河一辈子的记忆,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让她从失去亲人的被悲痛中解脱出来吧!
“去澳洲散散心也好,我弟弟二怪在那边定居了,回头我把他的电话发给你,有事可以去找他。”
“二怪都定居澳洲了,这么有出息吗?”
夏秋阳家里的情况,就没有你那边不知道的,所以说起二怪,夏秋阳并不需要多解释什么。
送这对母女回家后,夏秋阳将车钥匙递给米娜。
“姐,心放宽,你还年轻着呢,以后小召还要靠你呢,别太难过了。”
“我知道,对了,这车你拿去开吧,老周不在了,闲着也是闲着,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黑色。”
米娜喜欢紫色,有一辆紫色的女性豪华车子,小召也有自己的超跑,周长河的车库里,还有一辆限量款保时捷,然而这一切现在都没用了。
夏秋阳知道米娜的心思,不想睹物思人,加上她要是真的去了澳洲,可能车库里的几辆车都要卖掉了。
“这可不敢要,要不然我看着帮你卖掉算了?”
“不不不,这是老周最喜欢的车子,我不想把它卖了,你要是嫌弃就算了,放在车库里吧!”
这话直接把夏秋阳整得不会了,周长河刚死,自己就嫌弃这是死人的东西,好像有些不仗义了。
于是点头道:“别,这么好的车子,放在地库里吃灰太可惜了,我还是先开着吧,回头你要是回来了,想用也方便。”
处理完周长河的后事,夏秋阳再次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农村的别墅已经破土动工了,原来一家人省吃俭用盖起来的房子被推倒,连地下室一共四层的框架结构洋楼正在大兴土木。
不过牛子本身是做农村那种砖混结构的土包工头子,带的泥瓦匠都是本地匠人,做这种纯框架结构有些不太给力,工程拖拖拉拉的到入冬才竣工。
立冬头两天,牛子给夏秋阳打电话,说立冬这天别墅封顶庆祝,这在农村是个大事,亲戚朋友啥的都会赶过来庆祝。
要说庆祝,酒席自然不能少了,好在这时候农村已经有了专门承办酒席的服务队,你只需要掏钱,啥事也不用插手,就是坐在那打麻将都行。
于是夏秋阳特意返回村里,去了承包酒席的服务队那里,这种农村大席,他们做起来得心应手。
将酒席的规格定好之后,夏秋阳直接给了一万块定金,让服务队自己买菜,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自己还要返回西市去接老爸老妈,这种给祖宗长脸的事情,他们岂能不到场。
立冬这天早上,气温也并不低,工程封顶的混凝土浇筑也不受影响。
工人们忙碌的时候,夏秋阳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陆陆续续赶来,在农村里,这种盖房子封顶是大事,也是见证当事人人缘和实力的时候。
村里乡亲也都会带着工具赶来,不为别的,那一顿大餐也值得过来搭把手。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捧人场的事情,干活工程队就全包了,村民就是过去捧个人场,烘托一下主家的人脉而已。
“哎呀,到底是西市回来的大老板啊,封顶抽的都是芙蓉王呢!”
“可不是咋的,听说夏总现在开了几十家饭店,一天都能挣几万块呢!”
那时候农村过事,抽的烟大多是五六块的猴王,二十多的芙蓉王在村里,绝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这算个毛,听包工头牛子说,喝酒还是二十年华山论剑(西风某款中端酒)呢!”
有知道内幕的村民不无艳羡地说道。
“是吗,二十年华山论剑可不便宜呢,老夏家到底还是财旺啊,祖上就是咱们这的大财东呢!”
这时已经没人再提及老夏家特殊年代遭遇的不公正待遇了。
“哎……就是可惜夏老爷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硬生给当成牛鬼蛇神折磨了几年,要不是赵黑娃那个狗日的揭发,恐怕他也没那么容易咽气吧!”
有些老人翻出当年的老账来,言下之意对老夏家突然就同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