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崔玄所想,梁王拒绝不了,尽管要将自己的嫡长子过继出去,礼法上崔铮就不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们始终有着割不断的血脉联系。
梁王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他很心动,也很为这份兄弟情义感动,但是他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我无法继承皇位,这可能是天意,不是你从我这里抢走了什么。你刚成婚,还很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梁王真心实意的劝他。
梁王认为过继他的儿子,是他弟弟对于他的补偿,他很感动,也相信崔玄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他更懂得什么叫人心易变,以后他弟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还有这份初心吗,还会想着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吗?
如果他的心意更改了,到那时,他乖巧听话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还没有登上皇位,被皇权腐蚀的梁王,此时还有一片纯粹的爱子之心。
“大哥放心吧,您把铮儿过继给我,以后铮儿就是我亲儿子,我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只有铮儿一个。”顿了顿,他又说道,“将来,我会提前留下传位诏书,交给您与大嫂保管。”
梁王沉默下来,半晌呼出了一口气,心口舒畅了一些,那种痛失皇位的遗憾终于散去。
兄弟这边谈完,但是过继的事情还需要梁王妃同意。
梁王妃的惊讶写在了脸上,这难道是什么宿命,兜兜转转她的儿子还是要做太子?
见梁王妃不说话,梁王劝她,“这也是铮儿的前途,将来若是有那一天,不比他留在这个小地方要好?”
梁王妃疼爱自己的儿子,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多年后的儿子,他仁慈宽厚,坚毅刚强,他那么优秀,面对君父的猜忌与打压,从来没有想过退缩,难道她要因为爱,因为想要将孩子留在身边,就去阻拦他的前途吗?
最终,梁王妃同意了下来。
梁王将她拦在怀中,“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再生一个孩子留在身边承欢膝下。”他与梁王妃这些年只有这一个儿子,以前觉得有一个嫡子就可以了,现在铮儿即将被过继出去,他们还要再生一个的,将来好继承梁王府。
梁王妃靠在了梁王胸膛上,垂首遮掩住自己冷淡的神色,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确实还需要一个孩子,她是梁王府的女主人,梁王府将来不应交到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手中。
……
三玖与崔玄已经顺利抵达京都,这一路上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新皇登基,凤仪宫中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很快宫女与朝臣都知晓。这位新皇后与当年的樊皇后一般,深受皇帝的爱重。
不,应该说是这位新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年的樊皇后。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同举行,皇帝皇后携手共登高台,帝后并立,不分尊卑。
站在官员队伍末尾于牧始终恭敬的低垂着头,并没有看清皇后的脸,不知道如今的皇后就是他当年的妻子。
他不敢直视站在高台上的帝后二人,崔玄却在高台上搜寻他。
如此严肃庄重的时刻,新任的皇帝陛下正在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跟他的皇后说小话:“倒数第二排左数第三位那个穿绿衣服的就是那个攀高枝的小人吗?我看他长得也不怎么样。”
崔玄只用小人称呼他,甚至不想用前夫这个词。
三玖的视力更好,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人身上一丝一毫的细节。几年过去,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保养的还是那么好。
同样穿着绿色的官袍,他站在那里就有如青松翠竹云中白鹤,仙逸非凡,直接将他身边的同僚比成了绿冬瓜。
不考虑人品,单论容貌来说,他确实能称得上一句出众,要不然当年的三玖,以及之后的樊清姿也不会看上他。
至于崔玄说的不怎么样,那真的就是他带着个人偏见在看人了。
三玖眉眼含笑,没有故意挑明,直接顺着她的皇帝陛下,同样小声道:“确实不如陛下龙章凤姿。”
这也是三玖的真心话,两人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但是崔玄要坦荡真挚的多,在三玖这里,真心永远是比相貌更重要的东西,而崔玄这两样同时拥有。
崔玄高兴了,他问:“要不要等晚上的时候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三玖:“他有何德何能,值得值得陛下为他浪费宝贵的时间。”
“皇后说的不错,那就将他革职吧。”对于这种人来说,失去功名地位比被打一顿难接受多了。
三玖:“不着急。”她们夫妻两个初来乍到,还是先站稳脚跟再说。
于牧虽然不知道当今皇后就是他当初的发妻,但是他有着基本的政治素养,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说实话,樊皇后的儿子去世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先皇后的娘家,樊家在荣耀至极之后走向衰落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显赫一时的外戚,也要为新皇后的娘家让位。
如果樊家是平时奉公守法也就算了,但是他家在先皇和在时,就凭借着先皇的看中和维护,嚣张跋扈,为非作歹,仗势欺人,非法敛财,恶事没有少做。
就此收敛还罢了,之后如果还是这般行事,恐怕会惹祸上身。
于牧现在是樊家的女婿,借了樊家的势,已经与樊家绑在一条船上,他不可能也不能通过再次和离,来解除与樊家的关系。
心事重重的于牧回到家中,见到的正是在试新妆的樊清姿。
“好看吗?”
樊清姿转头问他。
于牧的眉头皱起,“先帝驾崩不久,还是不要上这样艳丽的妆容为好,叫太后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我只是在家里装扮一下,又不出门去。”
于牧继续劝她,樊清姿听得不耐烦,她不高兴的道:“在自己家里,让自己开心一下还不行吗,你又何必扫兴。”
她转过了身去,没好气的挥退梳妆的侍女,“都下去。”
于牧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又上前哄劝她。
他以前觉得三玖不够热情,没有对他全心全意的付出,娶了樊清姿才发现,这大小姐也不是好伺候的。
她不仅骄纵脾气不好,需要他处处哄着,最要紧的是她还看不清形势。樊家已经不比从前,她却还保持着与从前一般无二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