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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民国的先生 > 第94章 微电影~《狂人日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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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微电影~《狂人日记》(上)

为改编《狂人日记》剧本,将朴已反复修改数稿。

案头堆积的废稿与日益斑白的鬓角,见证着创作的艰辛。

然而,每次满怀期待地将稿子交给苏俊,换来的却是他毫不留情的删减。大段文字被红笔圈画,如同利刃,一次次刺痛将朴的心,让他陷入迷茫与焦虑之中……

将朴凝视着剧本分镜里那猩红刺目的“吃人!”二字,墨迹似凝固的血痂。

这极简的视觉冲击,真能撕开国人麻木的表象,让他们直面礼教背后的残酷真相吗?又是否足够承载鲁迅笔下,这个时代最深重的呐喊?

午后斜阳透过百叶窗,

在将朴凌乱的桌子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对着满墙被红笔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剧本草稿发怔。

一群年轻人簇拥而入,眼底闪烁着灼热的渴望——他们都听说,这个被《狂人日记》改编,折磨得近乎疯狂的编剧及导演,将手握电影角色遴选的生杀大权。

谁不想从这小打小闹的话剧舞台跃入大银幕,在光影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将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目光扫过这群朝气蓬勃的面孔。领头的金家小五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将老师,我们特意排了几段《狂人日记》的片段,想请您指点。”

说着,几个男生迅速挪开桌椅,腾出一片空地,女生们默契吹灭数支蜡烛,只留工作台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下,气氛骤然变得诡谲。

随着一声压抑的呜咽划破寂静,扮演狂人的男生抱头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他的声音由低转高,突然暴起冲向窗边,

“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

女生们扮演的看客们围拢过来,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假笑,轻声重复着

“疯子!”

“疯子……”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的阴寒。

将朴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剧本边角,思绪却飘回无数个改稿的深夜。

当这群年轻人结束表演,期待地望向他时,他忽然笑了:

“明天带你们去我布置的场地看看,看看真正的‘吃人’场面。”

窗外的暮色渐浓,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寒夜像浸了墨的棉絮裹住窗棂,

将朴曲蜷趴在书桌上无从下笔,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冰凉的笔杆。当东方露出鱼露白时,他终于抵不住倦意,眼皮如坠了铅般阖上。

恍惚间,

腐臭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踉跄着撞进一条蜿蜒的巷道,青石板上黏腻的液体泛着诡异的油光。

转角处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褴褛的衣衫下露出嶙峋的骨节,他们正撕扯着一具尚有温度的躯体。

有人捧着还在跳动的心脏大快朵颐,血珠顺着嘴角滴落在婴儿的襁褓上;有人用破碎的瓷碗舀着脑浆,瓷片划开脸颊露出森白的牙床。

当某双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他时,人群发出尖锐的嘶嚎,挥舞着血肉模糊的手臂扑来,将他拖入猩红的深渊......

窗外的鸡鸣声惊破梦境,冷汗浸透的后背,将朴某死死攥住毛笔,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方才啃食的面孔,分明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吃人!”吗?

他突然仰头大笑,声浪撞在斑驳的墙面上又碎成回音。褶皱的眼角沁出泪来,干枯的手指在空中虚抓,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

笑到呛咳也不肯停歇,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狂喜碾碎。

【电影场记板】

Roll camera!(开拍!)

第一幕 恐惧的开端

时长:00:00 - 10:00

时间: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地点:狂人栖身的逼仄房间

主演:莫靖宇 饰 狂人

场景:月光如纱透过破旧窗棂,在墙面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莫靖宇蜷缩在霉斑遍布的床榻,骨节突出的手指死死抠住床沿,脖颈青筋暴起。

他突然翻身坐起,瞳孔因恐惧剧烈收缩,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枯瘦的身躯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现场:将朴蜷在雕花太师椅上,手里的白铜水烟袋被攥得发烫,烟锅里的火星随着他的怒意明灭不定。

莫靖宇第17次从惊坐中弹起,苍白的脸上却少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惊惶。

“停!”

将朴猛地踹翻脚边的痰盂,碎裂声惊得众人大气都喘不过来,

“再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玄色长衫下摆扫过满地打光灯的烛台。

枯瘦的手指像鹰爪般掐住莫靖宇的肩膀,“你这是在演病猫!”

将朴俯身贴近,唾沫星子溅在对方惨白的脸上,

“把自己当成真疯子,让台下观众都能听见你骨头里的惨叫!”

暮色浸透窗纸时,

“停”

的呵斥已在空荡荡的老祠堂里回响了四十余遍。

将朴抄起案上的镇纸狠狠砸向砖墙,碎屑纷飞间,他扯松领口的盘扣,青筋暴起的脖颈如鼓胀的老树根:“收工!所有人留在祠堂,今晚不磨出个样子,谁也别想合眼!”

月色将祠堂的飞檐染成黑灰色,莫靖宇垂着头坐在石阶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指节反复摩挲着剧本卷起的边角,纸页间洇着汗渍,晕开了墨迹。

翁书瑶轻手轻脚挨着他坐下,藕荷色旗袍下摆扫过冰凉的石砖,发间茉莉香混着潮湿的青苔味,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在想戏?”

她掏出绢帕想替他擦汗,却见他突然将剧本狠狠摔在膝头,粗糙的草纸与粗布摩擦出刺啦声响……

“恐惧!”

莫靖宇抓起把碎石子狠狠砸向远处荒草,

\"我去菜市口见过砍头的,在火场抱出烧焦的孩子,可演出来的怎么就不对味?\"

他声音越来越哑,抓起乱发仰头望着灰扑扑的天空,

“将导要的恐惧,到底是扎进心窝的刺刀,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