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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民国的先生 > 第74章 赤军诞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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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不破折三死死抓着车厢边缘,任由狂风将质问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疾驰的卡车卷起漫天黄土,将身后逐渐缩小的居民区裹挟成模糊的剪影。

苏俊倚着附满灰尘的车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屈指叩击车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轰鸣的引擎。

卡车发出刺耳的急刹声,在布满塘石的土路上划出长长的辙痕。

苏俊掸了掸裤脚的尘土,抬眼望向一脸迷茫的不破折三:“想知道?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小日子欠下的血债,跟我走……”

两人沿着公路前行,刚转过岔路口,便踏上了一条名为“铭心”的道路。

这是一条石板路,石板蜿蜒向前,两侧松柏如卫士般挺立,苍劲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更添几分肃穆。

不多时,一座戒备森严的仓库出现在眼前。

荷枪实弹的守卫目光警惕,待看清来人是苏俊,立刻抬手敬礼,旋即放行。

推开厚重的库门,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直冲进不破折三的鼻腔,令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苏俊凝视着眼前整齐排列的金属柜,喉结微动,声音低沉如坠寒潭:“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看吧。我在门外点三炷香等你。”话音落下,他转身时带起的衣角,仿佛裹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不破折三怔在原地,待苏俊脚步声渐远,才缓步走向最近的铁柜。

金属柜门开合的瞬间,腐臭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汹涌而出。

惨白的脏器浸泡在透明液体中,随着柜门震动泛起诡异涟漪,每具器官都贴着工整的日文标签,当“生体采取”四个刺目的红字撞入眼帘时,他后颈的寒毛瞬间倒竖。

柜底堆叠的文件边缘泛黄,密密麻麻的日文记录里,“强制实验”“存活时间”等词汇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畜生!”

不破折三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柜壁上。

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他,死死盯着那些浸泡在药液里的人体组织——那上面还凝结着暗红血痂,仿佛在无声控诉着曾经发生的暴行。

当第三扇柜门吱呀洞开,腐臭混着药水味福尔裹挟着热浪直冲面门。

不破折三的瞳孔骤然收缩——浸泡在玻璃器皿中的人体组织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标签上\"活体感染实验\"的日文标注刺得他眼眶发烫。

那些扭曲变形的器官表面布满猩红脓疮,显然是在宿主存活时强行摘取的。胃部翻涌如沸,他踉跄着扶住柜体,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这一刻,不破折三的民族自豪感,在血腥真相前轰然崩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背负的偏见与歧视,或许正是这片土地上累累暴行的反噬。这种认知如同尖锐的钢针,深深扎进心脏,带来比直面死亡更刺骨的疼痛。

转身狂奔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鞋底渗入骨髓。

苏俊倚着松柏的剪影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香炉上的清烟在明灭间,飘来低沉的质问:

“怎么?你还认为他们讨厌你是错误的吗?”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要害,不破折三僵在原地,喉咙里像塞着浸满福尔马林的棉花,酸涩与无力感翻涌而上,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风中。

稍后,不破折三用颤抖的手,跟苏俊要了三柱的线香,火苗在指间跃动,恍惚间映出记忆里神社祭祀的烟火。

三炷香稳稳插进香炉时,腾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刺鼻的焦味与仓库里的腐臭在鼻腔里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漩涡。

他僵立在原地,任晚风卷着香灰扑在脸上,仿佛整个人都凝固成了一尊石像。

“走吧。”

苏俊的声音穿透混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不破折三机械地挪动脚步,石板路在脚下蜿蜒成无尽的迷宫。

“铭心”路上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摇摇欲坠的所谓“民族自豪感!”

转过最后一道弯,几排平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苏俊带着他来到了挂有“质检”门牌的木门前,抬手叩门。随着“吱呀”一声,门缝里泄出的柔和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眼睛里逐渐清晰。

“纯子!怎么是你……”

不破折三踉跄着后退半步,喉咙里像是被线香的灰烬堵住。

记忆里穿着和服的温婉少女,此刻却裹着褪色工装,红润的面容上爬满疲惫,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些许他熟悉的温柔。

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在光影交错间,竟显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山口纯子的瞳孔猛地亮起,惊喜冲破了连日来的阴霾:

“不破君!真的是你?”

她下意识向前半步,工装袖口滑落露出的袖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红色。

“是我!”

不破折三的喉结剧烈滚动,视线死死锁在对方戴着“质检”的袖套,

“纯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门缝:“纯子?你在和谁说话?”

山口纯子侧身让开门扉,朝屋内扬声道:

“渡边君,快出来!我给你介绍位故人。”

她眼底还泛着重逢的泪光,嘴角却已不自觉勾起笑意,工装衣角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起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苏俊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了然的笑意:“看来不必我多此一举了?二位这他乡遇故知的戏码,倒是比我预想的精彩。”

山口纯子这才恍然惊觉苏俊的存在,兴奋的红晕还未从脸颊褪去,便慌忙抬手整理鬓发:

“苏先生,实在对不住!一时顾着故人,倒把您冷落了。快请进!”

她侧身引路时,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笔记本,边角还沾着墨渍。

苏俊笑着颔首,靴底踏过门槛时扬起细微的灰尘。

屋内陈设简陋得近乎寒酸,两张斑驳的办公桌相对而置,铁架椅腿缠着防滑的布条,墙角堆叠的文件上压着块生锈的镇纸。

伏案整理资料的男人闻声抬头,金属框眼镜滑到鼻尖。看清来人后,他猛地起身,带得桌上钢笔滚落:

“苏先生!您来了!”

话音未落,苏俊已快步上前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粗布衣裳传来:

“渡边君,不必多礼。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些虚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