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撑大的眼睛，随着电筒光转动，戚大成缓缓苏醒过来。
此刻褚峰正在给他检查，见他苏醒，便带听诊器听诊心脏。
乔杨在一边关切询问道：“有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有没有出虚汗？心慌呢？”
面对乔杨的询问，戚大成一一摇头，但面露不安。
褚峰摘下听筒，看向乔杨：“给他上个心电监护，再开个脑部 ct，排除一下癫痫可能。刚测血压多少？”
“60。但他没有高血压病史。”
戚妻在一边也是一脸焦急：“心脏病也没得，又不贫血，咋个突然晕了咧？”
乔杨望向戚妻：“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没有！”戚大成有些着急了，“医生，不得影响手术吧？我身体好得很，可能……可能就是没站稳……”
褚峰拍拍戚大成的腿，安慰道：“先做检查吧。”
距离手术只有八个小时了，会议室内，三院医生与一众格慕医生低气压一片。
此刻邓楠父亲刚刚在医院大闹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疯传。
秦主任有点担心：“都放网上了！咋办？”
乔杨并没有看手机，而是努力专心研究报告指标：“放都放了！捐献者死亡十小时内，必须开始手术，现在不到八个小时，是解决手术问题重要还是公关重要？”
与此同时，退在一角的周静雯一直偷偷发信息，一抬头，便迎上乔杨的目光。
厉芳却也跟乔杨泼冷水：“家属在休息室死活不同意，供体不解决，哪有手术？”
陆子游想了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我去劝！”
“就算能说服他，我们也不能打没把握的仗。模拟手术没完成，病人身体有问题，强行手术是不负责任。”这个项目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让秦主任省心。
乔杨皱眉：“有问题就解决啊！戚大成等了五年，放弃就负责任吗？”
陈院长望向褚峰，开口询问道：“褚教授，戚大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找到晕厥原因了吗？”
褚峰仔细看着报告，一脸严肃：“脑 ct 没问题，基本可以排除癫痫。根据既往病史和报告结果，也不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脏也没问题。蹊跷的很，恐怕得再做更细致的检查才能确诊。”
陈院长想了想，开口：“既然这样，就先暂停吧。捐献者的家属还在楼下等着，戚大成目前的身体状态也不适合手术。我知道都不甘心，可是大家想一想，这次手术不做，戚大成还有下一次的机会。但盲目务进，可能换来我们谁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乔杨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褚峰拉住了乔杨，沉吟良久，他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手术。
乔杨不甘心，但既然褚峰已经这样决定，只好作罢。
医生们从门口走出，三三两两交流着，神情上都有些沮丧。乔杨落在最后面，季雪峰见状安抚了她两句，便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同事。
乔杨眉头紧锁，扭头又朝会议室看了眼，忽然周静雯的声音传来。
“怎么，放弃了？你乔杨就这点儿能耐？”
乔杨抬头，就见周静雯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两人并肩而行，周静雯递给乔杨一个小面包。
“听你肚子叫半天了。”
乔杨撕开包装狼吞虎咽。
“啧，都多大了还是这德行。”周静雯见状忍不住吐槽乔杨。
乔杨突然有了主意，眼神炯炯望向周静雯：“当年选教授的时候，你也不甘心，所以跟我打赌。你当时说，别人决定的我不服，必须自己试一试才行。”
周静雯不明所以看向乔杨：“所以呢？”
“敢不敢再打一个赌？”
周静雯挑眉望向乔杨，她知道乔杨不会轻易放弃。
既然已经有了法子，乔杨便迅速行动起来，她小跑追到电梯口，打电话吩咐护士：“邓楠的遗体先别动，等我通知。”
随即乔杨又在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一刻，截停了电梯。
门再次打开，电梯上载满了领导，陈 院、厉芳、季雪峰等人惊诧望着乔杨。乔杨硬挤进了电梯，这才关上了电梯门。
“陈院，邓楠的遗体不能送回去。”乔杨一上电梯便开门见山。
季雪峰皱眉道：“乔杨，别逞能了。”
“这台手术从最初准备阶段您就参与了，您最清楚有多难才等到这个供体。”乔杨不理季雪峰，继续游说。
但电梯中谁都不再接乔杨的话茬。
电梯数字跳跃，眼看就到地下，乔杨心急，心一横，按下电梯上的警铃！瞬间警铃大响，电梯停止运作，一众医生被困电梯，忍不住指责乔杨大骂起来。
“不爽、愤怒、恨我吧？这就是戚大成知道手术取消的感受，眼见临门一脚了，却被硬生生截停。没人知道下一个捐献者什么时候出现，再等五年，可能就是他的一辈子！”乔杨继续添了一把火。
厉芳瞪向乔杨：“他无故晕倒，也许是有隐藏疾病还没验出来，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反正只剩四个小时了，四小时内解决不了戚大成的问题，我放弃。在这之前，拜托您留住邓楠的遗体。”乔杨无奈，只得做了最后的妥协。
电梯内医生们的表情这才有了变化。
休息区，戚大成戴着口罩正与儿子视频。
“儿子，老汉过几个月就回去咯！……肯定要买礼物！……我，我在卡塔尔出差，这里有啥子？……足球！”
视频那端传来了戚大成儿子的声音：“那我还要好吃的，还有奥特曼！”
戚大成掩饰心中愧疚，不自觉地挠了挠大腿。
而不远处，周静雯看见一切，有了对策。
医院另一端走廊，邓楠父亲在打电话，小树无聊坐椅子上，把玩奥特曼玩偶。突然奥特曼的背景声传来，小树听到被吸引着朝音乐声走了过去。
邓楠父挂了电话，才发现孙子不见，四处张望。
“小树？！”
休息区的大电视上正在播放奥特曼，小树兴奋跑去电视前的座位坐下。而戚大成坐在离小树不远的地方，正在和儿子视频。
“诶龙龙，你看，放奥特曼咯。”戚大成将视频对着大电视，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此刻周静雯则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一幕，奥特曼是她投到电视上的。
忽然周静雯背后一阵急促脚步，邓楠父和一个护士跑来，到处寻找小树。
周静雯看准时机迎了上去，先是朝邓楠父亲“嘘”一声，随即又指了指前排，示意小树在那里。邓楠父刚想上前，却停住脚步。前排座椅上，小树靠在戚大成身侧，两人正在看电视里的奥特曼，边看边笑，动作非常同步，戚大成还举着手机，给儿子看电视屏幕。
周静雯望向邓楠父亲缓缓开口：“你儿子的脸就是捐给他。”
邓楠父亲沉默起来。
护士皱眉看向周静雯小声提醒：“你这么做违规的。”
但周静雯却一脸无辜望向护士：“我不知道啊，我不是你们医院的。”
与此同时，保安也将电梯门打开了，一众医生被放出来。乔杨乖巧地跟在陈院长后面。
“谢谢陈院，谢谢厉老师，谢谢各位！我保证完成任务！”
陈院长和厉芳一脸无奈。厉芳朝乔杨摆了摆手，带着一众医生离开电梯。
见众人走远，乔杨给周静雯发信息询问情况。
“你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