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
贺寒只觉得手上一空,眼睁睁看着陆小眉整个人朝着旁边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陆小眉!”
贺寒心头一跳,也顾不上别的,立刻朝着山坡下追去。
山坡不算太陡,但布满了碎石和杂草。
陆小眉滚下去的速度很快,磕磕绊绊,最后撞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上才停了下来。
贺寒三两步冲到她身边,蹲下身查看。
只见陆小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额角好像磕破了,有血迹渗出来。
“陆小眉?醒醒!”贺寒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但人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贺寒皱紧眉头,将陆小眉打横抱了起来。
转身朝着山下卫生所的方向,疾步跑去。
好在,陆小眉只是摔伤了脚踝。
处理完伤口,贺寒把人接回了家。
杨柳跟贺盈看到人,双双松了口气。
“陆小眉!你到底要怎样!你还嫌我们家不够乱吗!还写遗书,你怎么不悄无声息地死了!”贺盈也是被吓了一跳,万一陆小眉死了,指不定会让外人觉得,是他们贺家逼迫的。
“好了好了。”杨柳拉着贺盈,怕她上去把人揍了。
陆小眉往贺寒的怀里缩了缩。
可下一秒,贺寒就把她放到了屋里,“在你脚上没有好之前,就住在这。”
陆小眉听到这,以为贺寒对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她觉得,只要能留下,她就一定还能翻身。
然而下一秒,贺寒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我搬去跟柳儿一起住。”
“我也去!”
贺盈本来就烦,听到贺寒要搬走,她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对着那个“戏精”。
一来二去,贺家只剩下了贺母跟陆小眉。
偏偏这次的事情,贺母理亏,她又不能拒绝。
一开始,贺母还念着几分旧情,加上人确实伤着,也就耐着性子端茶倒水。
可日子一长,看着陆小眉那副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掉几滴眼泪博同情的模样,贺母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
这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是她搅的这个家鸡犬不宁,她“寻死觅活”摔断了腿,结果倒好,还得自己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真是留了个祸害!
这天下午,贺母炖了点鸡汤,给陆小眉端过去。
陆小眉躺在炕上,刚要撑起身子,贺母却把碗放在了炕边的矮桌上,没像往常那样递到她手里。
“小眉啊。”贺母在炕沿边坐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小眉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婶子……”
贺母从兜里掏出一几张票子,大概有二十块钱。
“这钱你拿着。”
贺母把钱推到陆小眉面前,“等过些日子,能稍微动弹了,婶子给你联系个车,送你回你自己老家去。”
“或者你想去哪儿投奔亲戚,这钱也够你路费和安顿一阵子了。”
这是……要赶她走?!
“婶子!”她一把抓住贺母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你别赶我走!”
“我之前都是鬼迷心窍,被宋纬钧那个坏蛋给骗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婶子,求求你,我是真不知道除了你们,我还能去找谁了。”
要是搁在以前,贺母可能就心软了。
可现在……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要是还看不清陆小眉的真面目,那她就真是老糊涂了。
这丫头片子,演戏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精湛。
“行了,小眉。”贺母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坚决,“你犯的错,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抹掉的。”
“我们贺家庙小,容不下你了。你安心养伤,伤好了,就走吧。”
说完,贺母站起身,不再看她,转身出了屋子。
留下陆小眉一个人趴在炕上,看着那二十块钱,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想赶她走?
没那么容易!
她陆小眉,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陆小眉那边刚敲打完,贺母心里头那块石头还没完全落下,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坐不住了。
她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水果。脚步匆匆地往杨柳那个小院去了。
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
她总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听风就是雨,差点就搅黄了儿子好不容易盼来的好姻缘。
不知道杨柳那丫头能原谅她吗。
杨柳正在院子里晾晒昨天洗的被单,贺盈在一旁帮着抻平。听见“哐哐哐”的敲门声,还带着点急促,杨柳有点纳闷。
这个点儿,会是谁?
她擦了擦手,走过去打开院门。
门一开,杨柳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贺母!
而且,她手里还提着鼓鼓囊囊的网。
“贺姨,您怎么来了?”杨柳有点没反应过来。
贺母看见杨柳,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杨柳身前一递,声音还有点发紧:“柳儿……我来看看你们。”
“哎呀,妈!你怎么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贺盈眼尖,看见贺母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来接。
杨柳也赶紧侧身,拉着她进了家门,“贺姨,您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进了屋,贺寒正在灶房那边劈柴,看到他妈来了,也是一怔,随即放下斧头走了过来。
贺母把东西放在桌上,搓了搓被网兜勒红的手,看看杨柳,又看看自家儿子闺女,脸上那点不自在更明显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看着杨柳,开口了,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柳儿,之前……是姨不对。”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鸡叫。
贺母眼睛有点躲闪,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姨是老糊涂了,听了小眉那丫头片子的挑唆,对你有了老大意见,还……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让你受委屈了,柳儿,是姨对不住你。”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个小辈道歉。
真是臊得慌。
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糊涂,差点把这么好的儿媳妇给推开,还让儿子跟着难受,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这歉,必须得道!
杨柳心里头轻轻“咯噔”一下,随即一股暖流涌了上来。
她就知道,贺母本性不坏,就是太容易相信身边人,又有点固执。
能主动上门道歉,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贺母的胳膊,语气温和又带着点释然:
“贺姨,您可别这么说。”
“毕竟这事儿啊,不能全怪您。”
杨柳顿了顿,眼神清亮地看着贺母:“要怪,就怪陆小眉心思太深,太会演戏,还有那个宋纬钧在背后捣鬼。您也是被他们蒙蔽了,不知者不怪。”
“都过去了,我没往心里去。”